终于顿住动作,松开元承晚的唇齿。却见听雪掩口立在珠帘后,柳眉倒竖,既惊且怒。拥叠抱坐在一处的二人齐齐向她望来,殿下云鬓蓬散,金钗半坠,目色迷蒙。口中尚且气促不定?。听雪眼望着有什么颤颤滑落,漫入水渍。满膺愤恨的小女官恨不得不顾尊卑,大声叱骂裴时?行?,却倏然?对上他暗含威势的黑瞳,被震慑在原地。再细望去,他已侧身将殿下搂避入怀中。覆的严严实实,不容旁人窥伺半分。她读懂了?他眸中的敌意。近似于某种不通人情的兽类。抱抱听雪既羞且怒,顾不得告罪,脚下步子连连退避,几乎是落荒而逃。徒留被打乱的水精珠帘飘摇不定,繁乱如急雨。元承晚额头?抵在裴时行肩膀喘息片刻,终于觉得方才空气稀薄的肺腑被渐渐充盈起来。裴时行抬手为她拭过唇边水痕,方才生起的燥意抬头?,叫他克制不住地想对小公主作出更加放肆的事。可她的肚腹已经?隆起很高了。被轻容烟纱遮掩在下,倒仿佛将他见不得人的罪孽也一并遮掩去。他垂眸望去,这处弧度极美。前次是因?他,可如今却是因?了他们的小儿。男人的掌背青筋纵横,顺着妻子柔嫩的腰肢慢慢抚上?去,几乎遮住她半背。掌中的女子因?他的举动绷紧了背,坐的极不安稳。似乎本能地察觉到他的攻击性。可惜她原就是被困在这恶徒怀中,惊惶地往前伏凑而去,欲要避开他带着热意的掌。却又不自知地更偎进了裴时行怀中,令他眼中的墨色更黯。当?真是左右支绌,疲于应付。长公主芙蓉面上?生了红云,更显浓丽多华,裴时行方才擦拭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变了意味。正?目色沉黯,一下下揉碾在她红唇之上?。不轻不重,却似乎蠢蠢欲动,要她含进去。仿佛娇艳欲滴的红艳被摧揉,那不懂品赏的摧花之人要探入,将这花珠碾出香秾花汁。她终于挣扎起来,辛苦地在他指间含糊出声道:“裴时行……”仿佛是想同他说些?什么。裴时行顿下动作,又恢复以往的温和之态。偏偏元承晚才吐出他的名?字便无言。动了动唇,顿声片刻,而后化作一声极难辨清的轻叹。裴时行仿佛看见她有一瞬显出难过的神色,可又如顷刻恢复平静的湖水,化为无痕。“狸狸,你想同我说什么?”他不安心,还是要问出口。受他一问的女子却摇了头?,轻垂下皙白颈项,不欲再令他窥见自己的神色。她此刻当?真是乖巧极了。安静地坐在男人怀里,软软地攀住他肩头?,由裴时行一下下顺过她纤薄脊背。二人都望不清彼此的面目,裴时行眼中沉沉,若有所思。却不再逼问。玉帐烛火交织出一对璧人相拥的影,元承晚美目半阖,蹙眉怔怔望了那影子许久。终于记起方才未完的话题:“裴时行,你还未说陇上?之事究竟如何了……”裴时行终于有了动作,将怀中人调了个姿势。他似乎爱极这般她只能依附于他的模样。目含笑意欣赏片刻方继续道:“陇上?之事也快有结果了。”“只是,这结果是贼人主动送到我们面前,要我们相信的结果。”于明面上?入陇上?搜问查究的官员之前,皇帝曾派出十二个皇城卫秘密入陇。可至今音讯全无,死不见尸。这潭水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长公主听懂了他话中之意,一时消沉下来。“殿下不必忧心,算一算程期,桑大人和卢左丞也该回京了。立法之事不日?便可步入正?轨。”她明明听见了,却不言,只定定望住他。秋水双眸剔透,似乎要把人看的纤毫毕现。裴时行自其中看出了打量的意味。好?似在估量一桩买卖做的值不值当?。此间的每一息都变得漫长黏稠,红帐里竟也漫起入骨的清寂。终于听她道:“好?,本宫信你。”裴时行忍不住又啄一吻,她生的娇嫩,唇上?已微微泛肿。他大大方方地得寸进尺道:“那么,殿下既然信臣,能否容臣搬入正?殿,与殿下同眠?”他惯会妄生穿凿,将她的话意混为一谈。长公主不答反问:“你觉得呢?”“臣觉得此事甚妙。”哪怕是打他的杆子,裴时行也能厚着脸皮往上?攀:“岁寒之时,臣可为殿下暖衾;夏日?天炎,臣为殿下打扇。若殿下夜间口渴,臣也可为殿下递水;两个人睡在一处,心中亦不会害怕。”听起来像是非常不吸引人的赔本买卖,元承晚心下无波。“可本宫有汤婆子,有凉簟,自己会打扇,口渴亦不用?你操心。”“更重要的是,”她双眸又弯成恳切无害的模样,“同你睡在一处才当?真叫本宫害怕。”裴时行眸色落寞下去,又是一副无措又无助的可怜模样。好?女不跌第二跤,元承晚蹙眉道:“裴时行,不许装相。”“臣不敢。”他说着不敢,却又敢将整张面埋进她泛着奶香气的颈窝里。她此刻坐他怀中,裴时行又高出她许多,不免局促,亦让元承晚偏着颈,应付的有些?吃力。“可臣实在狼狈。他闷声道:“大理寺诸人皆知臣三年无俸之事,那些?个碎嘴的男子保不齐便会回家同夫人说嘴,夫人们再经?了一二次百花宴赏春宴,手帕交复有手帕交,传上?几回,岂不就满城皆知了么。”“且臣还顶着伤痕,孤身独居于廨房数日?。您都不知道,那些?大人怎么看臣。”他语气一声声低落下去,叫元承晚以为他不是唇上?破了块皮,却是被她喊了八大壮汉蒙头?痛打过一顿。显然他有恃无恐:“臣如今负责新?政一事,若号令之时,叫众人望见臣,心里眼里记起的便只有这些?事,岂不取笑臣。臣又如何能够服众?”“如此以往,恐于国是有大过。故而,若殿下允了臣,众人便知殿下对我的恩宠,前番的事便算不得什么了。”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元承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只是诸位大人又怎能知晓你我夜间是否同榻共眠?”裴时行笑意一僵,恨恨咬上?他正?吮吻的雪颈:“殿下应是不应?”而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若殿下不应,臣便只好?回颐山房抱着狸狸同眠了。”又是狸狸!长公主实在难以置信,为何世间能有人将脸皮生的这般厚,一计不成复有一计,每一计都比之向前更加无耻。“本宫应你。”她闭上?眸,颤颤自肺腑里长吐一气,而后柔顺地扬颈,受下裴时行的吻与噬。每一次呼吸和喘声都同他相应,恍若世间最亲密无间的男女。可谁亦不知,半刻后长公主遣开裴时行,挥退外殿的女官与侍人。也曾独自于满室辉煌灯火沉默良久。复才低低自语道:“反正?本宫早晚都是要应你的,是不是?”可惜终究无人回答这一问。裴时行翌日?便顺利搬到了主殿,所谓近水楼台,他却已然伴在明月身旁,触手可掇。情场得意的裴御史于官场亦十分?顺遂无阻,那夜曾同长公主说起的桑卢二人,也的确于两日?后便归来。裴时行守约地践了诺,复至前番送别的春明门外长亭等候,为二人接风。桑仲玉与卢潜各驭一马,一路风尘仆仆,望上?去都清减不少,面色黧黑。想必这段日?子奔走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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