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一。他告假日久,台中积压的公务繁杂,时常天晚才能回府。可裴时行硬是在此纷繁之机,亲笔作出三篇文情并茂的时文,暗含褒贬,意有所指。状元郎的文墨自是被上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京学子视为极佳的模仿范本,一时大受追捧,引发轰动。全城坊市,各书院茶楼都盈满学子诵读论辩之声。颁政坊学子云集,裴时行在舆图上计量过兴化坊离颁政坊的距离。料想他的文章应当多多少少能传到长公主耳朵里。这才稍稍放心。裴大人的时文自然传进了长公主耳朵里,元承晚听着声满上京的“卫人化其上,淫於新昏而弃其旧室”。恍惚听到裴时行本人托古讽今的声声控诉。不单如此,他朝堂之上的英姿壮迹也一并传进了长公主耳朵里。晨间,长公主府。宋定仍如往常一般来怀麓院禀事:“昨日早朝时,裴御史参了右谏议大夫王轩渎职,王轩当场喊冤,二人在朝堂上争论不断。最终王轩被当场收监候审。”元承晚只当时听过便罢,却也在腹诽裴时行最近实在风头太盛。虽说裴郎在上京一向大名鼎鼎,但他近来似乎格外注重外在,衣着尤其鲜亮,频频出入宴会。宴上打眼,宴后还要传些瑰丽诗篇出来。裴时行状元出身,以往自然也有诗篇流传,但皆为苍郁劲拔的咏史之作。此番前所未有的哀怨诉情,虽篇章口吻控诉,却显然令他的人气急速上升,一骑绝尘甩开其余上京美男子。元承晚却觉他的屏委实开的过分勤快,令人忧心会否将他的艳丽翎毛开秃。她几乎要疑心是他一贯心高气傲,从未受过女子冷脸,前次被她的言语刺痛,这才性情大变。这一猜测在她亲眼见裴时行入玉京楼时得到应证。元承晚自出宫建府便时常混迹玉京楼,早已是此间熟客。她出入玉京楼不要紧,可裴时行至此就是破天荒。长公主殿下仿佛亲眼见证纯直臣子的堕落腐化,不由生出几分江山危矣的哀叹。裴时行今日一身鸦青云纹锦袍,沉稳持重,霎时将在场的乐工伶人、世家子弟都衬成了青嫩软弱的小白脸儿。这自然也是他的用心。待入席见礼时,四面收到好些小肚鸡肠弱男子的怨毒眼风,裴时行只觉浑身通畅,心胸益发痛快。他唇角笑意温润:“听闻殿下今夜于玉京楼设宴,席间俊彦才子云集,臣不请自来,万望殿下海涵。”这倒的确是元承晚会干的事。不必向特定人发放名帖,随心挑个日子便摆酒设宴,不拘男女,无论你是王公显贵还是贫家学子,只消当场作诗一首,才华得长公主首肯便可入宴。才思敏捷得长公主青眼者,还可获赏银百两。这诵诗宴或许一月数次,或许几月才有一次,全凭元承晚心意。不过无论是图长公主这个人还是图赏银,抑或只是为了亲自一观这位艳名远播的美人,元承晚的宴会一向宾朋满座。原本座中众人已轮过一圈,正作片刻休息。觥筹交错者有,不羁闲坐、赏丝竹之乐者有,闭目把酒乃至引吭高歌者亦有。可自裴时行一来,席间便有些拘束。当着这许多人,元承晚不好出口赶人,只好出言活跃气氛道:“裴大人难得赴本宫这闲人宴会,诸位不必拘束,自管玩耍便是。不过,若今夜谁的诗句有幸能得裴大人青眼,本宫便赏金百两。”最先站起的是一位女学生。她家境寒微,赴夜宴本意在赏银,谁料竟能亲见这轮高不可掇的天边清月。不知是少女的隐秘情思作怪,抑或作为后辈冀望得到状元郎的指点,脊梁间莫名积了一股气撑着她站起身来。众人霎时安静下来,听她以柔澈嗓音边思边吟。元承晚朱唇含笑,细听这女学生诗中字句,只觉她思路锋锐,颇有灵气,心下不禁击节喝彩。她眼梢一挑,向裴时行瞥去。那人早就在候着她望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他眉眼含笑,却不动。这是何意?长公主微蹙了蹙眉,目中询问愈重。裴时行长指在桌面金樽玉箸隐蔽处轻轻晃了晃。这下懂了。只是她琥珀色眸子在烛光下神气奕奕,脸颊鼓鼓,似乎很不服气。不好在哪?裴时行收到眼神,不答,只定定盯住她喝下今夜第一口酒。金茎露入喉香冽甘美,却自肺腑一路点出星星燥意。长公主也生了恼,撇开眼去,再不看他。楼中弦歌娓娓,耳边诗句还在继续,无人知晓这二人之间的眼神涌动。裴时行垂眸把玩手中杯盏,还是没忍住挑了挑唇。多情又娇憨的长公主,似乎别有趣味。女学生一首即兴长诗终于落下最后一个话音,她松了口气,笑意笃定地面向裴时行。有长公主先前之语,众人也都望向裴时行,想听他会给出怎样的评价。只见裴御史神色从容,俊面上还是一贯的寡淡:“才思敏捷,甚好。只是诗者,作之者畅怀舒愤,闻之者则足以塞违从正。”“言已谐和,可方才之诗,意是否真?”女学生嘴角笑意微僵。却听裴时行继续道:“不必囿于格律,而损耗诗之本意;更不必逢迎于时事,而使诗文忤于本心。“少年学子,正是心随朗日,志比秋霜之时,大可以将心头曲直爱憎都述于笔下,无须矫饰,自会有意气高昂之壮美。”裴时行这话不算委婉,那女学生听完若有所思,恭恭敬敬伏身一礼。元承晚总算知晓关窍所在。她望向平静受礼的裴时行,第一次发觉他的些许用处。看来裴郎的这个状元应当还真是靠自己考出来的。可长公主今晚宴会本就意在资助这名女学生,她也的确不叫人失望,学识出众,堪为大才。待她谢完礼,元承晚开口解围道:“本宫倒是很欣赏你的诗文,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学生眸中一亮,连忙回道:“禀殿下,学生名高沁。”“好!高沁,今晚的百两银是你的了,望你日后学业进益,也能如裴大人所言,‘发诸情性,直抒胸臆’。”她红唇轻吐,话尾复述似乎意有所指。高沁今夜收获颇丰,实在惊喜,清秀面颊亦开始生热。元承晚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适才不过奢靡贵女的随心挥霍。她不在意百两银,更不在意旁人的感谢。长公主止了她的道谢,只朝乐官扬了扬下颌。歌乐再起,宴会重新热闹起来。唯有裴时行仍盯着云鬓花颜的长公主,眼色探究。主座之上,金玉堆出的美人粉面含笑,金樽的光辉映在眸中,叫人不敢逼视。他盯着她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玉臂晃眼。红唇微启,含入一口酒液。那张唇方才曾唤他裴大人。裴时行忽然有些燥热,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宴饮过半,宋定走到主座上,凑到元承晚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眼神似乎不经意略了一眼裴时行,小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点了头。他时时留意着她,深知那句话极有可能是对他的抱怨。裴时行也只好无奈含笑。然后笑意在下一刻僵住。他攥紧手中酒盏,眼红滴血地望着宋定领了一个白衣小倌进来。那小倌像一只扑棱蛾子似的,翩翩飞到了长公主身边落座。裴时行看着那小倌故作娇弱的瑟缩姿态,又见他媚眼如丝,殷勤地倒了酒,复又举盏递到长公主唇边。一时只觉五内皆炸。幸好元承晚抬手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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