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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第1页）

麦克挥动着拳头说道：&ldo;我们的庆贺，是对官府压榨的抗议，更是对弗雷特道义上的声援！&rdo;

皮尔愤怒地冲着殷无恙叫喊：&ldo;支那走狗，请滚开！&rdo;

殷无恙被推到一旁，洋人蜂拥出了英国商馆。皮尔打前走，他的身后跟着十多个强壮剽悍的水手。中间是两排吹洋号、敲洋鼓的西洋乐手。紧随其后的是身穿黑色晚礼服的洋人。乐手奏起欢快的乐曲，洋人踏着军人步伐，合着乐曲节拍引吭高歌。潘振承料想洋商蓄意闹事，一定会大大方方走西关闸。潘振承站在夷馆区的西出口，展开双臂拦住兴高采烈的洋人。

&ldo;你们不能外出！&rdo;潘振承挥动着手叫喊。

身材魁梧的皮尔像一扇门板横在潘振承面前，麦克挤到皮尔面前，傲慢地质问潘振承：&ldo;你是谁？剥夺我们的人身自由，侵犯人权。&rdo;

&ldo;我是十三行会馆署理主事商，十三行外商会所主席麦克的保商。&rdo;

麦克狂笑道：&ldo;保商？哈哈，我们不需要保商！&rdo;

皮尔气势汹汹把潘振承推到一边，率领队伍上了中国街，直奔西关闸。

西关汛凌千总带领十多个汛兵守关闸，命令汛兵关上闸口栅栏。汛兵手执长矛，严阵以待。凌大斗站在栅门前：&ldo;你们回夷馆去！&rdo;

麦克抱拳，用疙疙瘩瘩的汉话道：&ldo;官兵老爷，请允许我们……珠江花船……吃饭。&rdo;

凌大斗冷若冰霜道：&ldo;十三行有饭铺。&rdo;

&ldo;里面的饭铺价格太贵，品种太少，口味太糟，服务太差。难道到你们中国，选择吃饭的权力也要剥夺吗？&rdo;麦克悻悻恨恨用英语叫道。

凌大斗傲慢道：&ldo;本千总奉李侍尧督标之令镇守关闸，禁止夷人夜间外出。&rdo;

皮尔扬起拳头大声用汉语叫：&ldo;抗议！抗议！&rdo;

凌大斗轻蔑地冷笑道：&ldo;皮尔，上次打屁股还没打痛你？我看你欠打！&rdo;

七八杆长矛对着皮尔，皮尔解开上衣纽扣，袒露毛茸茸的胸膛，拍打着胸膛，用英语吼道：&ldo;来吧，中国猪，有胆量就朝这里刺！&rdo;

凌大斗晃了晃手，汛兵收回长矛。凌大斗改用和软的口气：&ldo;麦大班，本千总奉命行事，没有官府路引，你们不能外出。&rdo;潘振承从围观的人群中站了出：&ldo;凌千总，他们没有路引，海关李永标大人怎么会签发夜闯省河的路引？&rdo;麦克展开双臂大笑：&ldo;哈哈！李永标犯罪，犯好大好大的罪。中国皇帝，钦差，要杀他头！&rdo;

凌大斗斥责道：&ldo;你们大胆，毁谤我朝廷命官！&rdo;

大队汛兵赶到，站到栅栏前，排成两排，手执长矛大刀又朝前逼近。站前排的洋人纷纷敞开上衣，袒露胸膛。皮尔领着洋人高喊：&ldo;抗议！抗议！&rdo;

潘振承竭力劝阻道：&ldo;你们不要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rdo;麦克开心地用英语叫道：&ldo;嘿嘿，我们正愁事情闹不大，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你们皇帝知道了最好！&rdo;

不远处有人高声大喊：&ldo;失火啦！西关汛失火啦！&rdo;

黑浑浑的夜天，一炷火光冲天而起。只有凌大斗和潘振承知道是怎回事，那是西关汛的士兵在校场烧稻草。潘振承朝凌大斗使眼色，凌大斗大手一挥：&ldo;快，救火去！&rdo;

关闸只剩下四个汛兵把守。趁着混乱，洋人冲出关闸，殴打企图制止他们的汛兵。

夜幕下的沙面灯火辉煌，食府妓寨从沙面一直延伸到江面。粉红色的灯笼下晃动着一张张嫣丽的脸蛋，莺歌丝竹声糅杂着酒菜香气在江面荡漾。潮州食舫包厢里，坐着三位尊贵的食客，他们是钦差新柱和朝铨，以及做东的粤督李侍尧。潮州食舫原本泊在离五羊驿馆不远的迎珠码头，为配合潘振承纵夷，李十四叫舫主把食舫拖到沙面，拴在距花中花舫三丈远的水面，中间禁止碇泊其他紫洞艇。

三人席地而坐，漂亮的侍女跪着倒酒，矮桌上摆着精致的潮州菜。

&ldo;潮州菜无海鲜不成宴，潮州菜无细工不上桌。&rdo;李侍尧兴致勃勃指着一道菜介绍道：&ldo;这盘乍看像鲍鱼的大菜，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玉环戏灵菇。所谓的玉环，就是用黄瓜去皮后切成段，挖空中间的瓜瓤，塞上鲜虾打的虾肉泥，前后要经过十五道工序，最后一道是蒸煮。听厨师说火候要恰到好处，这样虾肉味美鲜嫩，黄瓜不至于太软。&rdo;

新柱夹一块放嘴里嚼两口吞下去，赞道：&ldo;好吃，都说吃在广州，果然名不虚传。&rdo;

&ldo;不止是吃吧？&rdo;朝铨咀嚼着肉厚汁鲜的灵菇，&ldo;依下官陋见，逍遥嬉乐，除了杭州西湖、苏州水巷、南京秦淮河，大概要数广州省河了。&rdo;

&ldo;说到广州的嬉乐，最旺处在省河，省河最旺处又在沙面。十里省河，在册的花船有三百条，疍船有七千多条。吃、喝、嫖、赌……&rdo;李侍尧举杯停了停，微笑道，&ldo;我等是朝廷命官，不便细说，不便深谈。&rdo;三人会意地笑，碰杯饮酒。突然，水面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ldo;longlive（万岁）！&rdo;

&ldo;victory（胜利）！&rdo;

三人循声望去，窗外三丈远的水面泊着一艘紫洞艇，筵厅四敞，满是洋人。他们没坐着饮酒，而是围着一张椭圆形的大桌，桌子上有各种菜肴糕点和水果。他们高举酒杯，大声用夷语说话：&ldo;为弗雷特告状成功，干杯！&rdo;&ldo;为自由贸易，干杯！&rdo;&ldo;为大不列颠，干杯！&rdo;&ldo;为国王陛下，干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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