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和方修文本就是旧识,方志远在白云书院又多得他家照拂,如今他们一家来了京都,方家少不得要热情招待。除了让方志远陪着到处游赏之外,还请他们一家到家中吃了一顿饭。大晋朝规矩,腊月二十六衙门就封印了,方修文又在二十八这一日,摆宴京都有名的醉仙楼款待曹先生一家。
想着三家人很少一道在外头酒楼吃饭,胡氏提议索性将陆家和莫家的人悉数请去,这样场面又热闹又显得自家人对曹家的重视。方修文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大家分男女走进醉仙楼楼上的雅座。醉仙楼生意火爆,年关时节又碰上官员们封印不用去衙门公干,来这里吃饭的人更多,方家人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点的菜式又很多,厨子一时间忙不过来,大家只能坐在雅间里边烤火边等。
铭哥儿嚷嚷着要尿尿,陆骥亲自抱着他下楼去茅厕,结果回来的时候在楼梯上竟然碰到了何骐。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何骐很是惊讶。飞跑过来,一手拽住铭哥儿的手,一手去捏他的小肉脸蛋,笑道:“铭哥儿叫姑姑,哎呀,两个月没见,咱们铭哥儿好像长胖了些!”
陆骥打量着裹在白狐皮头蓬里的妹子,惊讶地发现她脸颊瘦削容颜憔悴。何骐的脸从来都是圆嘟嘟地,这猛然间往尖嘴猴腮方向发展,陆骥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忍不住皱眉道:“骐姐儿你这阵子都没吃饭吗?怎么这般瘦得厉害,原本肉肉的下巴都尖了。是不是国公府的厨子炒菜不合你口味,不然你过完年来家里住一阵子,我让你大嫂亲自炒菜给你吃,把你脸上这肉给养回来。”
何骐却没来由地想到曹明珠那张典型的瓜子脸,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言不由衷地道:“哥哥你不懂,京都的女子自来是崇尚瓜子脸的,你妹子这种胖圆脸可是不大讨喜的,饿瘦些正好。”
陆骥脸一板:“胡说,脸长脸圆那是爹娘给的,谁管他什么讨喜不讨喜,只要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就好!饿瘦些正好,你这孩子脑子里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那是不孝!”
“骂得好,骐姐儿,叫你成日里不爱吃东西,你看连你陆家的大哥都看不下去了!”楼梯下何守善猛然闪了出来。
自己方才说什么何家的饭菜不好,让骐姐儿来陆家养胖些,也不知道人家这个亲老子有没有听到,陆骥不觉有些尴尬。
何守善却没有任何不快,而是笑着问陆骥为何在这里。听陆骥说明缘由,他立马起了兴致,笑道:“原来是这样,正好咱们父女还没定下雅间,索性腆着脸去和你们一道混一餐饭算了,就不知道方侍郎夫妇欢迎不欢迎。”
何骐傻眼,没想到自家老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今日做东的是方家又不是陆家,即便没有和方家闹翻,人家请客自家父女这么贸然地掺和进去都不合适,更何况如今彼此心里都别扭着。
急得不得了的何骐一把拽住何守善的衣袖,嗔怪道:“爹爹您好歹也是京都长大的,怎么在辽东和那些番邦蛮夷打交道久了,竟学了他们不懂规矩那一套了。咱们家和方家没什么交情,人家今日又是请客,咱们不能去添乱啊!走吧走吧,这里人太多,咱们换一家吃。”
姜妍得罪了胡氏,方志远疏远何骐,这些事方采蘩并没瞒着丈夫,陆骥得知此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妹子几个月前拒绝和许猛定亲,整个人又这般憔悴,猜都猜得出是因为小舅子。
自己心里其实暗自看好妹子和小舅子两个能走到一起的,可姜氏从中作梗,一桩好姻缘瞧着就要被拆散。小舅子很出色,姜氏妇道人家目光短浅看不见,但何守善却不见得,怎么着也是军中一方大员。
兴许何守善亲眼见到了远哥儿,就瞧上了也不一定。难得他自己主动提出和大家一道吃饭,这样的机会自己怎么会放过。
心里打着算盘的陆骥立马摆出一副受伤的神态对何骐道:“骐姐儿,你怎么说话这么外道。什么叫和方家没什么交情?别说那是你大嫂二嫂的娘家,撇开这个不谈,方侍郎还是爹爹的至交好友,莫非你心头已然不当自己是爹娘的女儿,我和你二哥的妹子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你误会了,我这辈子都是陆家的闺女,你的妹子!”从小到大陆骥最疼何骐,从来没说过她一句重话,如今陆骥居然因为何骐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来,何骐吓得声音发颤,忙不迭地解释。
“那还有什么说的,方家又不是外人,你和你爹爹只管跟我上去就是。”此后陆骥当先引路,何家父女跟在他身后去了方家定下的雅间。
陆骥先送何骐去了女子那一边,然后带着何守善去见方修文他们。事已至此,何骐只好强忍不安,厚着脸皮说是自己父女在楼梯上碰到陆骥,陆骥听说他们来迟了,没定到雅间,就大力邀请他们来和大家一道吃,真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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