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华还是毫无反应。女官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道:“来人。”很快有人穿着内监服侍的人从灌木丛后现身,轻巧地抓住她的腰,把她扛在肩上,抬脚就走。女官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小心些。”那个太监点点头,飞快地消失了。楚昭华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张大床上,还有人在身边忙前忙后,先是帮她脱下了外衫,又帮她盖好了锦被,最后还细心地放下了床幔。很快,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她。她蓦地睁开眼睛,刚才靠近那名女官的时候,她就从她的身上闻到一股香气,那香气刚入鼻,她就隐约有昏眩感。
其实前后联想起来,事情也是十分简单,她之前休息在偏殿的那个房间,用的熏香的确是安神香,只是里面还掺杂了清心散,其实熏香这样调配很是寻常,没有人挑出毛病来,可是问题就恰恰出在清心散里,清心散和千绡花粉相容,就会产生醉酒晕眩感,她之前已经闻了很久的熏香,骤然碰上千绡花粉立刻就会产生头晕疲软的感觉,更绝妙的是,那种醉酒后熏熏然的感觉,在开始扩散是会令人无比愉悦,中午的宫宴上还有果酒,醒来后多半也是不明所以,觉得是因为果酒的问题。
她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立刻又闭上眼,只听一个陌生的男声压低了道:“等下里面的人清醒过来,你知道该如何说?”
“自然是告诉她,宫宴快开始了,从这里经过清思殿的路是最近的。”是之前她在湖边碰见那名女官的声音。
“很好,等下就按照安排行事。”
两人的脚步声很快就走得远了。
她开始还以为有人对她下迷药,是想败坏她的名声,毕竟要在宫里杀人是很难善后的,可是现在看,倒没有打算这么做。可是就这样把她迷晕了,却又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太可惜了?楚昭华下了床,却发现自己的外衫被人拿走了,身上只留下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对方显然是安排好了的,女官拿着她的衣衫,如果她提前醒来,身上只有一身单衣,是肯定不能先走的,必须问她要回衣物,然后女官再告诉她,这里去宫宴的会场,走清思殿最近,又或者干脆陪她一起走,反正那个女官也是清思殿的人,最终……她们会在清思殿撞见什么?
这么一想,显然后续的安排才是最要紧的。
楚昭华推门而出,一面环顾四周,一面疾步而行,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衣,若是寻常贵族女子自然是不敢就这样出门的,而现在天如此寒冷,也没人敢这样出门。楚昭华辨明方向,很快朝清思殿掠去。清思殿外的宫人都被调开了,外面竟然连一个守着的嬷嬷都没有,此次宫宴,宴请的只有那些世勋之家和在长安的亲王侯爵,府上的侍卫都不能带进宫来,是以李毓也不会带着莫十一进宫,这显然是他身边人手最为薄弱的时刻,也是最容易被下套的时候。
只是,楚昭华微微笑了,李毓这样的人,会是这么容易得手的?最后反被算计进去的可能性还大一些吧。
楚昭华几步靠近清思殿,又侧耳倾听了附近的动静,周遭除了屋子里的人和她,再无其他人。偌大一个宫殿内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相信?她慢慢地在门上一推,那门就被她推开一条刚好足够容纳她潜入的空隙,她才刚闪身进屋,便有一只手透过层层纱幔扼向了她的颈。她身子后仰,一头乌发垂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那只手,然后动作迅捷地反制住对方的脉门。
她本来想先下手为强废了对手的手腕,结果指尖却触碰到一截用来裹伤的白布,再定睛一看,这包得严严实实和粽子一样的包扎手法可不就是出自于她的手吗?
楚昭华立刻变招,原来卸对方腕骨的手法也变为了拉住他的手臂,借力一拉,她就直起身来,一头乌发有点碍事地卷在她的臂上,那个女官不但把她的外衣都收走了,连发髻也打散了,还束发的簪子给收起来。那个女官觉得只要是一个神志清醒的女人,哪怕发现哪里不对劲,也不敢这样贸贸然逃离的,可谁知道楚昭华显然就不是一个寻常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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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起身,就乖乖地顺着力道倒进了李毓的怀里。
李毓突然把人抱了个满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再一看她的衣着和散下来的乌发,长眉皱起:“你怎么穿成这样?”他立刻扯下身上的狐皮披肩,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想想就凭楚昭华的功夫,在宫廷里也只有她横行的份,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别人来欺负她的,语气也就和缓了:“只穿着单衣,就不冷吗?”
楚昭华靠在他的怀里,笑道:“是有点冷,不过你身上却很暖和。”她的手按着他的交领,又沿着交领的衬里慢慢往下滑,但很快被他抓在手里。他声音暗哑,语气却很温柔:“我是不太介意的……就是等下被人正好捉个正着的人成了你我,我怕裴相爷当场便要砍死我。”
楚昭华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前都没留心,只见他面上微微透出些薄红,那阵薄红从他的脸上一直蔓延到颈上,最后隐没在衣襟之中,她不是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但现在显然不是能撩拨的时候了。她立刻收回手,正色道:“刚才有人想要迷晕我,我还以为是冲着我来,结果那个目标是你。”
李毓只笑了笑,他现在其实很狼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动情了。其实西唐世勋贵族中荒唐的人很多,在府上豢养舞女歌姬甚至美貌少年的都比比皆是,可是这种事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明面上,大家都是风雅斯文的贵族。他摸了摸楚昭华的颈,他的手上还缠着白布,触碰到她细致的肌肤,倒是令她不太舒服地闪避,他低笑几声,又觉得很有趣:“伤药里是加了药,不过我还能忍。他们想要你亲眼所见我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想要你我决裂,未免也太小看你了。”
其实并不仅仅是想看他们决裂,而是要裴家和李毓彻底决裂。女人最容易感情用事,尽管楚昭华要比一般女子更加理性,可谁知道她在亲眼看到李毓和别人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之后,还会不会原谅他。就算她肯原谅,裴相爷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李毓已经请了太后懿旨指婚,转眼间就背弃了他的爱女,他的女儿受辱,这份耻辱只会加倍加诸在他身上,让裴家和李毓不死不休。
而陈家二爷想要对付楚昭华,其实根本不必急于一时,楚昭华离不开长安,只要化解掉她和楚王的同盟,甚至再进一步挑拨楚昭华和裴相爷之间的关系,等到裴相爷对她厌弃之后,再要对她单独下手,岂不是瓮中捉鳖,不废吹灰之力?
只是李毓把这些关系全都省掉,只说她不会被这么简单粗暴的阴私手段骗到,倒是把楚昭华捧得很高,好像就笃定她既不会被骗,也不会误会他一样。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清楚得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不算十分清楚,也有七八分了解了,从她在很久之前的秋猎第一次跟裴相见面,他就开始对裴相在言语上落井下石,偶尔还会挑拨离间:“就算真被我撞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自然是不会信的,但是你觉得裴相爷会信,他不是心里信,而是被狠狠落了面子,不能不信。其实你心里是很希望我不会被认回裴家的,对吗?”
若她不被母族认回,她就是个一文不值的江湖孤女,她的一切就只有围绕着他打转;现在她被记回了南诏皇族的族谱,在长安,她也不过是一个身份尴尬的质子,可是如果被裴家认回,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虽然不畏惧裴相爷,却不得不谨慎对待裴家盘根纠错的势力。
李毓脸上没一点尴尬,反而一脸坦诚,干脆地回答她道:“是,我的确是不希望你回到裴家。”
“……”这话说得多么斩钉截铁、理所当然,说得楚昭华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本来是该斥责他对她都要使用心机,但是现在他承认得太干脆,她好像连斥责的必要都没有了,大概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如果你真的回到裴家,裴相必然会让你断绝跟我往来,以你的个性,说不准就会听从。我不愿意跟你分开。”
“就算我认了父亲,也不是言听计从的。”
“你回到南诏也并没多久,就已经能狠下心对我下杀手,谁知旧事还会不会重演。从前我在你心里远远不如林师兄,我也认了,我到崇玄时,你们毕竟已经相识多年。可是楚云侑算什么?不是要讲先来后到的吗?”
“……”这么说来,好像该被斥责的人是她了?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激烈,脸上也是云淡风轻,可是连眼角都红了,就像忍受了无尽的委屈。楚昭华就是知道这都是他装出来的,还是心软了。
她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安抚他的:“既然他们都动手了,不如玩得再大点?如果只是普通的回敬自然是不够的啊。”
很快,就听门外有个声音柔柔地唤了声:“殿下?楚王殿下?”
对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现在清思殿外都没有人把守,可等到需要宫人出来作证的时候,又会涌出几个“忠心耿耿”的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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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女子似乎迟疑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进来。可她只看见面前随风摇曳的层层轻纱,她隐约可以看见里间的那张雕花拔步床,床幔低垂,似乎有人正躺在里面。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为自己壮胆,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纵然可以毁坏楚王殿下的名声,可也是要赔进自己的名声去的。
可是她别无他法,就算知道后果,她也不得不去做!
她不过是陈家的庶女,生母地位低下,她的二哥承诺只要她依照计划来到清思殿,爬上楚王殿下的床,她就能成为楚王妃。二哥说,熏香有些微迷幻的药粉,等到事成之后早就烧完了,肯定是检查不出来的,就算真的被检查出来,也翻不了案,毕竟这件事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了。而在楚王殿下的伤药里还有催情的药物,是太医官在太子的示意下做的。双管齐下,楚王就算再机敏,也会中招。就算最后要追究,也追究不到太子身上,毕竟这个药粉还是长乐郡主亲手为他敷上去的。
她走到拔步床边,慢慢撩起低垂的床幔,只见楚王躺在床上,他鼻梁高挺,长眉入鬓,眼角有些上扬,的确是一张清俊飞扬的面孔,而眼角的泪痣更为这张面容增添了旖旎柔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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