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笠狠狠吓了一跳,冷汗都下来了,他看向座上的摄政王,发现他家王爷脸色很不好,显然也是被那句话戳了心窝。王爷不会杀人灭口吧?翟大夫一脸天真地继续碎碎叨叨:“要想解决此事也不难,王爷只需要找……”他话说一半,盛玦便有些糟心地摆摆手,叫许笠强行送走了翟大夫。广华殿之外,岳昌侯执剑策马等着人出来。这次没有萧青去送人了,岳昌侯便亲自将翟大夫往外头送了。路上,他试着问了问对方摄政王的情况。翟大夫刚刚被驱赶出来,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一直地叹气摇头。岳昌侯心下一惊,觉得能让翟大夫如此神情,那……盛玦的隐疾应该很难治吧?翟大夫抚了抚发白的须发,心下很是郁结。这大半夜地被叫过来,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谁想到王爷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要请大夫,简直叫人费解。也是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居然从未行过周公之礼。这谁能想到呢!翟大夫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后脖颈有些凉。他倏地反应过来——自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广华殿,已经是王爷高抬贵手了。日后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不然脑袋容易不保啊。马车外的岳昌侯又关心地问道:“王爷的情况很棘手吗,竟叫您这样的京城圣手都难得叹息。”翟大夫知道对方是想打探消息,瞬间更担忧了,他不敢过多透露,只能隐晦地婉拒道:“多谢侯爷深夜护送,但有些事情老夫实在不便开口,望您恕罪。”岳昌侯懂了——隐疾难治,不便说。若是无事,也不该是如此遮遮掩掩的回答。翟大夫说完,才觉察出自己的话好像很容易被误解,便又加了一句:“侯爷莫要多想,王爷一切安好。”岳昌侯点点头:“多谢相告,本侯知道了。”在朝堂沉浮多年,岳昌侯深知各种话术,对方的话显然是故意说给自己的,先叹息摇头,再假意保密,最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报喜不报忧,结合起来看,说明盛玦的病症难治,翟大夫也无能为力那种。岳昌侯无声地叹了口气,心说此事真是道阻且长,自己还得帮衬着给他找些神医妙手来。自家女儿早年间身子弱,侯府请过各种神医大夫,再去请来倒也不难,总有个回春妙手能治好盛玦。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岳昌侯都替他愁。这一发愁,就是多半月,岳昌侯愁到最后甚至想——若他盛玦能治好这疾症该多好。若摄政王能像个正常男子一般,自己也是愿意把女儿嫁到王府的。唉。可惜幻想无法成真。岳昌侯一想起这事儿,就忍不住借酒消愁,只想对方能快些好起来,把这难缠的隐疾给去了。只要能治好,怎么说都好。由于近来这种想法太多了,后来,岳昌侯见了盛玦时,满脑子都是想着帮对方找大夫治病。现在好了,他家女儿身体好了,却又得为摄政王的隐疾而发愁。岳昌侯不免有些纳闷,自己一辈子身强体健,却一生都在寻医问药,怎么就和这茬过不去了呢?“王爷今日觉得身子如何?”岳昌侯在齐阳殿遇见他时,难得主动关心道,“多吃些补身子的,整日也别太过辛劳了,本侯觉得也是可以补起来的。”他这番话,是在嘲讽自己这几日过度偾张,迟早让身体亏空吗?盛玦蹙眉,有些糟心地想,这岳昌侯也太大胆了,揶揄自己都不分场合的吗?现在太后和小皇帝还在旁边呢。一想到那日清晨的事儿被传到岳昌侯耳中,盛玦就觉得心烦意乱,尴尬又恼火。“不劳侯爷操心,本王自有分寸。”盛玦有些不耐烦地道,“以后这些事儿,侯爷别再提了。”岳昌侯板着脸,瞧了他一眼,心说这摄政王果然脾气臭,自己适当关心他一下,他非但不领情,还叫自己以后别提。如此欲盖弥彰地藏着隐疾,想必他对此事也是脆弱敏感的。岳昌侯无声地叹息。就在这时,太后听了他俩的对话,疑惑地问摄政王近来身体出什么问题了。盛玦蹙眉道:“无碍。”太后:“今日太医院的人刚巧要来请脉,正好帮着你瞧瞧。”盛玦说他不需要,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推拒的功夫,太医正好进来。太后:“太医来都来了……”“本王那日请大夫瞧了,没什么问题。”盛玦不肯受这个麻烦,“既然太医来了,不如帮侯爷瞧瞧身体,毕竟侯爷也上了岁数,该到身子不好的年岁了。”岳昌侯:???这叫什么混账话?有这么说话的吗?简直恩将仇报!岳昌侯愤恨咬牙,心说好你个盛玦,本侯方才关心你,还不如关心一条狗划算。夹在中间的太医:“……”就在这时候,齐阳殿又来了一人,正是今日答应来给太后解闷的江洛瑶,她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爹爹和摄政王都在,顿时感觉很是亲切。问安过后,太后给她赐了座。盛玦见她来,方才的郁气瞬间少了很多,他借着喝茶的空档一眼一眼地瞧向她,越看越觉得心中欢喜……“咳咳咳。”岳昌侯轻咳几声,“不经意”地瞧了盛玦一眼。盛玦放下茶盏,默默收回视线。他心想,岳昌侯真是个难缠的人,以前自己与他共事,怎么就不知道他如此吹毛求疵呢。真是瞎了眼,蒙了心。盛玦还记得,在江洛瑶还没被送来王府的时候,岳昌侯的性格脾气简直不能再好,为人宽仁大度,持正不阿,不会为了任何私情而做出糊涂事,自己与他合谋共策,简直不能更舒心了。现在好了——岳昌侯自从把女儿送来,整个人都变了。成天不是揶揄自己就是挤兑自己,要不是看在往日的面子上,他怕是早和自己撕破脸了。他俩之间有种无声的较量,气场相悖,显得剑拔弩张的。一旁的太后都瞧在了眼里。江洛瑶来了以后,这俩人身上的火气味儿更重了,看来其中是有一定说法的。太后仔细思量了一下,想起来了——前不久好像徐世子因为惹怒了摄政王,所以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吓疯癫了,而徐世子又有意于岳昌侯之女江洛瑶……难怪。难怪岳昌侯看摄政王不顺眼,原来都是因为这档子事儿了。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又想起曾经摄政王来齐阳殿时,江洛瑶那丫头也在,她看起来很畏惧对方,而摄政王也没好好和她说个话,起身就冷漠地走了。倒也是,天下的贵女,好些都是畏惧盛玦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此时,太后看向江洛瑶,果然发现对方正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样子确实有点怕摄政王。“来哀家身边坐。”太后担心她不自如,便主动招招手,把人牵过来,“不要怕,哀家在这里呢。”江洛瑶应了一声,乖顺地帮太后剥橘子去了。场上气氛有些许沉默,岳昌侯和摄政王都一起瞧着江洛瑶的方向,两个人明明坐得较近,却恨不得离彼此千里远。太后被这股子沉闷气懂得更无聊了,她道:“都这么安静做什么,来,都说说话。”就在这个时候,盛玦突然用指节敲了敲桌几,弄出了点儿动静,吸引了江洛瑶的目光。江洛瑶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摄政王慵懒地支着颐,一双深情的桃花目里全是笑意,指节有意无意地插过下颌线,犀薄的唇隐藏着诸多笑意。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每次对方用这种眼神看人,准没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摄政王近日是怎么了,每天回到广华殿后,就爱凑过来叫自己摸摸他的脸庞,不摸还不行,不摸就和自己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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