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阳哥不见了!”我很快过去 在听到程东旭借了两百块钱给陆荷阳买烟的时候,傅珣就开始极力压抑怒火,直到他说到,陆荷阳借机从便利店的后门走掉,拐进一条堆放垃圾没有监控的小巷,然后无处可寻,傅珣的表情已经非常难看,他额角的青筋暴露出想撕碎一切的狰狞意图。 整个会议室里的空气倏然凝滞,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三位股东,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烟,任烟灰断裂,余烬坠到昂贵的西裤上,甚至忘记再吸上一口。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惹得一向沉稳的傅珣濒临失控,而傅珣又会否将这种怒气转移到生意场上,他们这次来,面对这位新晋的年轻新贵,可不想空手而归。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下来,傅珣一时也没说话,周围静得能听到腕表秒针走动时极细微的机械声响。他的秘书程奚紧盯着他修长手指、嶙峋指节间把玩的茶杯盖,觉得下一秒,它就会被砸到地上变成一堆碎片。 “他根本不抽烟。”傅珣终于抛开无辜的茶杯盖,狠狠捺着眉心说,“我怎么跟你说的?我是不是让你别做别的,直接把人带来?” “你只要我别做别的,没说荷阳哥……”程东旭忙不迭地解释,越说声音越低,“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不抽烟啊,都十年了,谁知道他现在什么习惯。那门口还禁停,我又不敢下车……” “行了。”傅珣厉声喝道,电话两端齐齐沉默,片刻之后,傅珣给了程东旭一个地址,“去他家看看。我很快过去。” 飞机在密布的深灰色云层里攀升,到达既定高度之后,舷窗外投进炽白的光,大片的卷云轻盈蓬松,与脚下晦暗的城市仿若两个世界。 耳膜鼓胀,连带着耳骨生疼,陆荷阳张开嘴,开合了一下颌关节,缓解这种痛楚。 距离他离开新庭别墅已经20个小时。这期间他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偏僻的旅店过夜。他不确定以后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能躲多久,但在他想好之前,逃避与退缩早已成为应激机制,是一种刻入骨血的习惯。 比如他会在母亲出差的夜晚,避免和林晟的独处。无处可去的寂静深夜,他借口学校加课,偷偷蹲伏于楼梯间,在刺鼻的烟味混杂垃圾的酸臭味里小声背单词;也会在陆珣仇视的目光里,自动收敛自己的个性,只要是对方喜欢的,为了避免冲突,他都可以拱手相让。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会被人无条件所爱的那个,他总要付出些什么,乖巧的性格又或是漂亮的肉体。尽管苏梅和陆秉文的死冲破了他心中坚硬如铁的防线,也曾一度以为傅珣待他或许有一星半点的情谊。而现在他再一次清醒,那个被他称作弟弟的男人如同命运,一再与他玩笑,并视他如刍狗,并无真心交付。 重新认识一下 不知睡了多久,陆荷阳是被一首歌吵醒的。他不会记错,这首歌是少年陆珣的最爱,叫《无人之境》。 他恍惚间睁开眼,舷窗外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浓稠的黑,空气里弥散着浓郁的食物香气,食品袋被撕扯开发出清脆的声音。左手边隔着过道的乘客,正在一边抱怨一边吃飞机餐,他将黄油重重抹到面包上,然后咬进嘴里。 “替你要了鸡肉饭。” 忽然有一个声音说。 他扭头,寻声朝右手边望去,他惊讶地看到了陆珣。 但奇怪的是,他是记忆深处十几岁的模样,面孔棱角青涩,穿一件白色连帽衫,整个脑袋包裹在帽子里,耳朵塞着半边耳机,另一端则塞在自己的右耳里,而那歌声正是从这一侧的耳机里传进自己的耳朵。 见陆荷阳愣怔未动,陆珣用食指关节叩叩他面前的餐板,冷淡地斜乜他一眼,将耳机抽回来:“不想吃啊?” “从刚刚上飞机就开始吐,不想吃也得吃。” “我们这是去哪?”陆荷阳问。 陆珣嘴角提了提,没忍住,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睡糊涂了?” 他倾身拍拍前座的靠背:“唉,妈,这人傻了。” 前座坐的是一个女人,披散着黑色的波浪卷发,应声回过头来。 她莞尔,眉头随之舒展开,唇瓣间泄出一抹齿的白,她伸手探过陆荷阳的额头,那只手很柔软温暖,掠过余下淡淡的樱花护手霜的香气。 “阳阳,有觉得好点吗?” 陆荷阳的眼底热度攀升,他睁大眼,贪婪地凝视着面前这个女人,与苏梅别无二致的一张脸。 “先生。” “先生?” 肩膀被轻微地拍动,陆荷阳意识回笼,一道白光劈入眼皮,他陡然睁开眼。 右手边没有陆珣,前面也没有苏梅。 “您是不是做噩梦了?”空姐俯身为他放下一杯热茶,颇有好感地望向眼前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眼底蓄着湿,像是盛在工艺摆件里剔透蔚蓝的海水。 “我没事。”陆荷阳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汗水,端起杯子,用蒸腾的热气掩藏哀痛的眼神,极力抑制住胸腔里酸涩的感觉,“谢谢。” 高二的寒假,陆秉文夫妇带他和傅珣一起去过一趟三亚旅游,那是他你真的很瘦 这一句与梦中那人说过的重合。 陆荷阳心头一凛,瞬间恍惚,抬眼去捕捉温吉羽的面孔,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只看到对方低头认真地从包中取照相机的英挺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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