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衣人仍是背对着三人,恍若不闻,一动不动。
三个人互相看看,毕小洲会意,将船绕到那垂钓者的面前,两船紧靠着,解炯和那兰探身看去,那人的头脸似乎整个都埋在糙帽下,见到陌生人探寻的目光,仍不动声色。垂钓者的手缩在雨衣里,而那鱼竿,从雨衣里伸出,竿上真的没有线!
那兰忽然伸手,抓住了鱼竿,向自己身侧一拉,鱼竿已被她整个拖了过来。鱼竿是常见的硬塑料制品,可伸缩,显然也经过一些风霜。她将鱼竿纤细的末梢插回去两节,回伸到钓鱼者的头边,鱼竿末梢插入糙帽的下沿,用力一挑。
糙帽被掀起,露出一张脸,一张糙脸。更可笑的,是糙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一蓑烟雨的主角原来是个糙人,诸葛亮借箭后没来得及处理掉的道具。
是谁在开这样的玩笑?
解炯哈哈笑了两声:&ldo;我今晚就到坛子里发帖子,说&lso;锦衣味&rso;被一个糙人吓得浑身打抖。&rdo;
但那兰没笑,她手里的鱼竿继续拨弄着那糙人。
破雨衣被鱼竿无情脱下,墨镜被鱼竿粗鲁地摘下,糙人身上、脸上的茅糙被一根根挑下来。
解炯觉得那兰的举动好奇怪,打趣说:&ldo;这你就可不对了,欺负别人打不过你……&rdo;
他的话被哽在喉中,他的双眼开始放大。
茅糙还在一丝丝落下,茅糙落下后,是一片灰白。
灰白的是皮肤,死者的皮肤!灰白的是眼,已变空洞的双眼。
一具尸体,&ldo;跪坐&rdo;在三人面前!
那兰一阵晕眩。面前的尸体,形销骨立,是樊渊。
午饭是&ldo;淘宝组&rdo;六个人一起在麦当劳吃的。大半时间里,众人都努力保持沉默,连一向最不擅长保持沉默的解炯都努力没有发言,庞大的身躯在小小的座位上扭动不休。
在那兰眼前飘过的,还是樊渊灰白的尸体。
终于,那兰说:&ldo;你们有想退出的,可以说,不要不好意思,或者在岸上给我们做后勤。如果运气好,我们真的发现了什么,也一定会有你们的一份。&rdo;
一个男孩说:&ldo;姐把我们都想成什么萎人了?据我所知,所谓&lso;一蓑烟雨咒&rso;只是谣言加迷信。而且那死掉的老头好像和我们的计划也没什么关系……&rdo;男孩比那兰至少大三岁,却一口一个&ldo;姐&rdo;的网络化称呼,平时没什么,这时听来特别让人烦心。那兰说:&ldo;不要姐不姐的,这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有些我知道的,又不便都说出来,所以我刚才问的,不是激将法,是真的希望你们三思。今晚潜水,会有风险……或者说不管今晚还是未来的哪个日子,参加这个活动,都会有危险。&rdo;
毕小洲冷冷地说:&ldo;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计划会有危险?&rdo;
解炯说:&ldo;她第一天就警告过,你难道忘了?&rdo;
毕小洲说:&ldo;当然没有忘,我们也是自愿上的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rdo;
那兰向众人感激地一笑,从包包里取出了一张纸,摊在了众人面前,说:&ldo;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希望。&rdo;
众人都凑近过来。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显然是原版地图的复印件,但仍可以看出原件毛糙的周边印迹。乍一看,地图的确描述的是一汪湖水,和湖水中的一个岛,岛的形状和昭阳湖的湖心岛也极为相似。奇怪的是,整个地图上没有一个字,确切说,没有一个汉字!
毕小洲先是自言自语,&ldo;伯颜宝藏?&rdo;又抬眼看那兰:&ldo;蒙古文?&rdo;
那兰点头,说:&ldo;的确是蒙古文,你们再看。&rdo;她将那张纸翻转过来,背后是湖心岛的放大图,在岛边有着更多的标记。&ldo;这是从湖心岛边下水的方位,很具体,可以在哪块石头上拴船,水下有什么认路的记号,都有注明。&rdo;
第四十一章孤舟蓑笠翁
天气预报今晚会有雷阵雨,但此刻从乌云间时隐时现的月色比想象中的亮,那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顾虑。
她用解炯带来的望远镜四下张望,黑暗无尽。
没有钓命的蓑衣渔人。
小艇停在离岛岸五米远处,毕小洲下水,在那块被称为&ldo;龙须岩&rdo;的长条形凸出的岩石上拴紧了小艇。
那兰在船上,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湖面上,视野所及,只有这里一条船。
她和解炯,还有另一个男孩刘利隆,轻轻浸入湖水,和毕小洲汇合后,四个人一起从水面上消失。另外两个潜水经验稍逊的男孩则弓腰上了岛,隐藏在岩石和长糙之中,为他们望风。
四个人没有立刻下潜,却按照既定路线绕岛半周,到了另一块突出的礁石下,缓缓下潜。也是根据多次的训练,四个人彼此都保持着随时可以互相扶持接应的距离。那兰领头,潜水灯照着戴在手腕上的指北针,也照着已经熟悉过的路线。她会偶尔回头看一眼同伴,那三个兄弟都聚精会神,可以想象他们心头的期许和紧张。她在心底轻轻一叹。如果他们知道真相,知道我所谓的淘宝计划全是挂羊头卖狗肉,会对自己怎么看?她是不是在利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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