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炀柏盯着她的脸默了一刻,忽而问:“你的小字是不是叫‘清逸’?你是不是最爱吃栗子饽饽?你是不是送过他一截头发?”
“头发?”何当归想起来,她的确曾被那个人夺走过一截头发,不由得着急道,“你不是说对我跟他的事一无所知吗?你怎会知道他有我的一截头发?你从哪儿听来的!”
柏炀柏研究着何当归的神色,哂笑道:“很好,你已经承认你跟他有‘事’了,否则我还以为他是做了一场春梦梦见了个女鬼,所以才每天见鬼的拿出一截头发捋来捋去,一会儿编成小辫,一会儿又打散拆掉。我问他谁的头发,他说是他母妃的,我问他从前怎么没见他拿着玩,他说从前没那么喜欢,现在却越来越喜欢了。他住的园子叫‘清逸园’,每天下午茶的时候都点两道栗子饽饽,吃一盘留一盘,我去拿另一盘吃他还拦着不让,教我去吃别的东西。我问他这又是什么鬼花样,他说他占卜后发现,那个月王府会有日游神降临,饽饽是留给日游神吃的,哈!”
何当归突然捂上耳朵,皱眉道:“够了别再说这些事了,我听得慎得慌,心里都毛毛的。柏炀柏,你什么事也别做了,明天一大早就去大宁,问问他那绺头发是不是我的,如果真是我的,你就抢过来一把火烧掉,告诉他,我马上要嫁给你,所以要把他的那些礼物原样退还,请他莫再追究我以前得罪过他的地方,就只当从没见过我这号人物吧。”
柏炀柏研判地上下打量着何当归,对于她那近乎命令式的要求,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突然冒出一句:“你太小了。”
“嗯?”何当归偏头看柏炀柏,发现他正直盯着自己的……胸口?顿时不悦道,“你看嘛呢?”
柏炀柏叹气:“他的口味真奇怪,怎么会喜欢青涩小丫头呢?你不知道啊,他有个王妃谢巧凤,比他大四岁,还有个侧妃叫周菁兰,比他大两岁,她们打扮起来比你抢眼多了,胸前的风光尤其好,简直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呐。跟她们两个一比,你还真逊色不少,阿权为什么就对你念念不忘了呢?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何当归急了,伸出一只手掌,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有个叫宁渊的人治伤借住在罗府,我在竹林见过他一次,彼此说了三句话,话不投机就各走各路了。第二次见他时我受了一点伤,被他捡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他说看到了我的裸足所以要收我做妾,我一时恼火就骂了他,第二天见面时又骂了一回。而我发现他可能是私离封地的藩王,所以谎称我乃一情报组织的成员,若他不安分老实,再提什么妾不妾,那我就要揭穿他的秘密,他狗急跳墙要来杀我,我就对他下了毒,自己伺机逃走。就这样了,我只见过他这么多次,后来再见面都是公众场合,彼此连话也没说过。”
柏炀柏叹气道:“听糊涂了,这么一听,你好像就是他的路人甲嘛,反正现在我回忆起他玩那绺儿头发的神色,真是深情款款得不行。丫头,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你真的不适合阿权那种男人,不管他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不管你的本事对他有多大的助益,你们都不能在一起,否则的话你会受伤,他也会后院起火,你觉得呢?”
何当归用力点头:“完全赞同!”
于是柏炀柏接着分析道:“可他又是个拧死筋的人,认准一样东西不撒手的性子,要想绝了他的念头你就必须要嫁人。你要是挑最好的嫁,当然就是挑孟瑄了,段家的门你是肯定不能进了,段晓楼他娘现在说不定已把他家两条人命记在你头上了,连段晓楼本人都不可能心里没疙瘩,毕竟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儿子,都是因你的过分要求而起,瞪我干嘛,我是在分析他们的心态——而孟瑄够强悍,能扛得动阿权的阴谋阳谋与刀枪箭雨,只要你规规矩矩呆在孟家,那你晚上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所以,你觉得孟瑄怎么样?”
何当归心乱如麻,想不到朱权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他如此执着于她却三年不来看她,还宠幸着一些跟她长相相似的女子,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呢?不行!不趁早解决了这件事,她真的要像柏炀柏说的这般,连安个稳觉都没得睡了。孟瑄?何当归摇头:“孟瑄不行,我不喜欢他的霸道独断,不能跟他过一辈子。”
柏炀柏紧盯着何当归,拇指摩挲着下巴说:“那第二个人选就是我了,诚如你所说,阿权对我礼遇,也不会来抢我的女人,可前提你必须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假成亲,做一场戏,怎么能骗过他那样精明的人呢?你瞪我干嘛,我又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柏炀柏见她那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立刻猜出她的心思,摇头否决道,“你要是打个包袱离家出走,除非你能一次把你重视的人一个不拉的带走,而且永不现身,否则他自有办法逼出你来。”
何当归脸色一垮,也意识到柏炀柏说得不错,她至少要带上五个人跑路,而且他们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她摇摇头叹息,不行,这不现实,也不保险……感觉到柏炀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何当归也回视于他,端详着他那一双清亮如孩童的眼睛,她不由脱口而出问:“老伯,你今年多大了?”
柏炀柏挖鼻孔:“三十五还是三十六?记不太清楚了,贫道孤家寡人一个,都没人为我庆生,真凄凉。”
“虽然你人不算讨厌,跟你过上一辈子似乎也过得下去,可是老伯你的‘一辈子’足足比我的往前错了二十一至二十二年,”何当归偏头考虑道,“就算你长寿比我多活十年,那我还有十年将要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潜君,咱俩也算是莫逆之交,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晚景凄凉,孤零零的过最后十年吗?那时候我都老得没办法改嫁了。其实咱们俩的演技都堪称实力派,只要配合得好,完全可以演成一对恩爱夫妻骗过那个人,至于报酬,除了我的云岐针法,你随便张口,一千两千那样的数目我也能出得起。陪我演几年就行了,过几年此事就淡下去了,行不行?”
柏炀柏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听完后展颜一笑,脸上露出跟风扬一样深的梨涡,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何当归:“丫头,你不是一直对我的秘密感兴趣,今日我便跟你透漏一些又何妨。你担心我死得早,那我跟你交个底,如今我修行已达化境,寿命至少在两百岁以上,因此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
“两百岁?”何当归不可置信地盯着柏炀柏的眼睛,然后想起这位老骗子的话都要打折听,方松一口气说,“我在跟你讨论正经事,你就少开玩笑吧,能活两百岁你就成仙了,况且人哪能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的驻颜配方是你的绝密,你坚决不肯透露我也没过分逼过你,对不对?而我的云岐针法也是一样,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我有自己不能言的苦衷。你推己及人,不要再打探我的这个秘密了,行不行?作为交换,以后我不探你的秘方,只要你每个月给我烧几桶洗澡水,如何?”
柏炀柏憋不住笑了:“丫头你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你对我的驻颜方如此感兴趣,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这个方子不光有外用泡澡的,还有一种内服的药丸,双管齐下,达到的效果不止是容颜不老,还可以延年益寿,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所以我说自己可以活两百年,绝对不是在诈你。怎么样,丫头,是不是听得很心动?你想不想要我的方子?嫁给我,这个方子就是咱们俩的东西了。”
何当归狐疑地看着柏炀柏,考虑着他话中的真假,不行,不能信,别忘了他绰号是老骗子和老神棍……
记得罗府祠堂的青石板下有一封外祖父的秘密留书,上面说,多年前他遇到一个说话结巴的老道,跟对方聊得十分投机,还互相切磋医术,后来谈到了养生话题,讨论着什么样的养生方法和药材结合,才能最大程度上的强身健体和延长寿命。他们还谈到了极限问题,一个人用最好的药和最佳的养生手段,从孩童时期就开始做,一直做到最后,能把一个人的生命拉到多长呢?
后来,外祖父无意间发现了那个结巴老道的身份文牒,发现竟然是南宋早年的旧牒,名字就是老道本人的道号,掐一算,那老道竟已经活了一百五十多岁,可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十出头的老头儿。当时外祖父不信那身份文牒是真的,后来有一次老道腰疼,外祖父给他推拿时摸骨,惊觉他的庚龄可能真的已经过百……
何当归心念电转,一根一根的拔着地上的青草,脑中突然有个闪念,抬眼去瞧那老神在在的柏炀柏,问:“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师父是个结巴,有没有这回事?他老人家今年贵庚?”
☆、第205章双修是啥东东
更新时间:2013-10-04
“哦,你是说我大过门里真正的师父啊,没错,他是一个讲话口吃还特别喜欢跟人聊天的人,”柏炀柏有些疑惑地回思说,“我跟你提过他吗?从没有吧,你怎知他是个结巴子?”
柏炀柏的师父口吃是他上一世随口一说说出来的,依稀好像还说过他师父是个比乌龟还长寿的人,只因柏炀柏讲起话来经常没正形,所以何当归从来都把那些不正常的部分用耳朵过滤一遍再听。
比乌龟长寿,那是多长寿呢?何当归满怀期待地看向柏炀柏,问:“你师父今年贵庚?”
柏炀柏不知何当归怎么又突然对他师父发生了兴趣,于是猜测道:“哦,你是想通过他活了多久,来判断我将来能活多久啊,不过这个没有可比性的,他是我师父,又不是我亲爹,遗传不过来的。再说父亲长寿,儿子未必也命长,你家老天爷和你外祖父就是最好的例子,对吧?虽然我师父他早年暴病而亡,也不能代表我将来也五十岁上就翘辫子,我那长寿方确实是大过门的不传之秘,也是师父传给我的。不过师父那人是个惫懒的老家伙,他一年到头只洗三次澡,而且有一次要在过年的时候洗,这样既可算是上一年洗的,又可算是下一年洗的,所以再好的驻颜汤对他也没用……”
何当归失声道:“你说他五十岁就死了?不对吧,我记得你上一次(世)不是这么说的!”
柏炀柏正在回忆他师父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被打断后有些不悦地说:“好了丫头,你别七拐八绕的说闲事了,还是说说怎么让阿权对你死心吧,我的提议如何,你嫁给我,咱们做一对神仙夫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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