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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第1页)

龚鲲笑望了望吴小溪。为了出门方便,小溪已扮作了男儿模样,笑嘻嘻道:&ldo;前些日子我与先生商议了会子,既然时日宽松、本意又是让大家出门长长见识,想来这一路必不会急着赶路的。&rdo;她又瞥了一眼贾琮,&ldo;既然三少将军胆大,我也胆大一回。&rdo;因从包袱里取出一个信封儿来递给贾琮。

贾琮接过来一瞧,封皮儿上没有字,也没上封,便从里头取出信来,才看几眼就笑了。上头写着,空白,&ldo;径启者&rdo;,当中内容乃是说,这是我的亲眷子弟,他来找我的,路上你给我照应些,末尾是&ldo;平安州节度使高历&rdo;,还盖了印儿。贾琮笑道:&ldo;好鬼头,你想的?&rdo;

小溪点头道:&ldo;那印却是先生设法做出来的,不敢带在身边恐有意外。早年曾听过好几回胆大的骗子充作上官家眷往县里骗吃骗喝的事儿,我想着,咱们看了这两三年的账目都不过是寻常的家常买卖,还没看过官家的账册子是何等模样。虽说依着先生的本事半夜从哪个衙门里顺几本出来也无碍,却恐看的不细致周全。&rdo;

&ldo;噗&rdo;的一声,贾环喷了水,还咳嗽半日方指着她道:&ldo;你还想看的细致周全不成!&rdo;

小溪拍手道:&ldo;我发觉许多事账面上都能看出来,只是须得细看,若是没什么功夫,粗略看去却未必能寻的着。&rdo;

贾琮笑道:&ldo;话倒也不错。寻常人都会做假账的。&rdo;乃又问,&ldo;只是上头填谁的名款好呢?&rdo;

龚鲲道:&ldo;自然是到了哪儿便去查访了,当时也不知道会瞄上哪处。&rdo;

众人一笑,立时有了精神,都匆匆吃罢干粮摩拳擦掌上路了。

又走了个把时辰路过一个小镇子,大伙儿才吃完的干粮又甩开腮帮子吃了些米面。龚鲲去寻镇上的地保打听,不多时回来道,此去不远便是安谷县,县令名叫李文,五十出头,趋炎附势又胆小怕事,很是好骗。他们便在小溪伪造的书信上添上&ldo;安谷县令李文&rdo;的字样,贾琮贾环换上了纨绔少爷的衣裳。

及到了安谷县城,见其屋舍矮小破旧参差不齐,街面上少有商铺、商铺也少有买卖,路上行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贾琮叹道:&ldo;这个李县令不用问不是什么好官。&rdo;

贾环道:&ldo;瞧这穷样儿,大约是个清官‐‐因他没什么可贪的。&rdo;

贾琮哼道:&ldo;清官与好官是两码事。治下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好他须得想些法子出来,想不出来便应当让贤。&rdo;

幺儿道:&ldo;莫这般武断,见了人再说。&rdo;

贾环望着他道:&ldo;幺儿哥哥觉得此县令不错么?&rdo;

幺儿道:&ldo;我不知道。因没见过,不能断。&rdo;

龚鲲赞道:&ldo;维斯来日必是个位贾青天。&rdo;说的众人都笑。

有人往路旁打听了县衙所在,一行人便赶着车马过去了。只见衙门口冷冷清清的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贾琮好奇心重,撒腿便往里头跑,旁人赶紧跟着。又见俩衙役坐在大堂靠着柱子打盹儿,没有凳子,只垫着两个不知从哪座庙里顺来的旧蒲团。一旁刘丰拉了拉他,低声道:&ldo;不对。趋炎附势者必有功利之心,不当如此懈怠。&rdo;

龚鲲过去将一人摇醒,问道:&ldo;你们老爷呢?&rdo;

那人迷糊着说:&ldo;在后衙呢,你是谁啊?&rdo;

龚鲲道:&ldo;我是高大人派来的。&rdo;

那人将手往后头一指:&ldo;自己去找。&rdo;乃头一歪,往柱子上一蹭,又睡了。

龚鲲回头看看几个小的,贾环笑道:&ldo;走,我还没见过县令的后衙是个什么模样。&rdo;

倒是幺儿迟疑道:&ldo;恐怕有内眷。&rdo;

贾环道:&ldo;内眷也不会到处乱跑的,再说那衙役大哥都让我们自己去找了。&rdo;说着率先往后头走。

众人也跟上去。几步路到了后衙,只见一个半秃顶老头卧在案上,旁边横七竖八的倒了五六个酒坛子,屋内酒气冲天。贾琮皱眉瞧了瞧他,五十多岁、虽已醉倒然面相颇正、几缕胡须稀稀疏疏的、身形消瘦,倒是挺让人起好感的。

龚鲲忙上前摇醒了他,问道:&ldo;可是李文李大人?&rdo;

那醉老头&ldo;嗯&rdo;了一声,眯起眼来问:&ldo;你是谁?何故擅闯我县衙?&rdo;

龚鲲向他拱手道:&ldo;我是高大人派来的,外头有位衙役大哥让我直往里头来寻大人。&rdo;

醉老头摆了摆手:&ldo;不错不错我是李文。这位兄弟,你这趟白来了,安谷县的地皮已经被刮过十八回,如今是连土坷垃都没了。横竖我交不出钱来,有本事你把我卖了。&rdo;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了半日,龚鲲道:&ldo;李大人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收钱的。&rdo;

贾琮前生看的电视多,立时猜了好几样可能,乃挺身上前向他深施一礼:&ldo;李大人,小子有礼。小子恐怕李大人与家叔有所误会,不知大人可能明言一二?莫中了小人之计。&rdo;

李文听闻&ldo;家叔&rdo;二字登时打了个激灵,直起身来瞪着他:&ldo;你说什么?&rdo;

贾琮道:&ldo;实不相瞒,高历高大人乃是家叔。&rdo;他抬头看了龚鲲一眼,龚鲲便将伪造的书信取了出来递给李文。

李文看完立时变出了一副谄媚相,冲贾琮连连打躬作揖:&ldo;不知高少爷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rdo;又请他上座。

贾琮苦笑道:&ldo;罢了罢了,莫要来这套。大人方才那醉酒的模样我还信些。&rdo;他也不客气,当真上坐了,道,&ldo;听大人先头的言语,莫非有人假冒我家叔父的名义到贵县来搜刮民脂民膏?&rdo;

李文竟如被雷劈了一般,半日才颤声说:&ldo;怎么……那是……假冒的?高大人不曾使人来收那些钱?&rdo;忽又痛苦起来,&ldo;我李文何以这般傻!旁人说什么都信!那么些银钱都让什么黑了心肝的哄走了!&rdo;忽又抓着了贾琮的胳膊,&ldo;高少爷!下官求你,上禀高大人,务必将那些骗子缉拿归案,不然我这一方百姓委实活不下去了……&rdo;其状之疯癫、其言之凄楚,贾琮等人听了眼眶儿都红了。

贾琮回头与众人对视了几眼,安慰道:&ldo;大人且收了悲哀,慢慢将事情说清楚。&rdo;

李文一时刹不住,又哭了半日方哽咽着说了原委。

原来这安谷县土地贫瘠,遇见好年份收成寻常,遇上灾年百姓愈发艰难。又不在什么交通要道上,商路不通,故此极是贫寒。他在此处为县令至今已经十四年了,早年也谋过调动,因没有后台又没几个钱,疏通不了门路,此处又没人肯接手,只能一直耗着。从前还罢了,每年勉强能交足了税钱,遇见丰年百姓家还有富余。近两年不知何故苛捐杂税猛增,县里的底子早就榨干了。难得两个富户,一个朝中有人惹不起、他家当交之税还要李文设法填补,一个因李文凑不齐税钱、几次三番迫他们家替旁人填补、近来已经预备卖房子卖地搬去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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