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叹道:&ldo;祖母,我父亲不如伯父狠,单单这一条便对付不过他的。还有,伯父能忍。当忍则忍、直忍到父亲有了破绽,下手极狠。这两处加起来,我父亲输的没话可说。若当真那国库银子之事乃是他与圣人合谋,周瑞家的必是他下手灭的口。我父亲想来没这个魄力。&rdo;她因惨笑道,&ldo;我在宫中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各色横祸漫天飞,能保命委实不易的。祖母,服软未尝不是本事。伯父明明比我父亲阴狠深沉、偏他还能做出一副愚莽的模样来。这等人才是最厉害的。如今他既然还不曾赶我父亲出府……&rdo;
贾母断喝:&ldo;他敢?!&rdo;
元春道:&ldo;他敢。&rdo;
贾母愣了。
元春道:&ldo;孙女相信,他真的敢。还望祖母相信孙女儿。&rdo;
贾母怔了半日,手足皆颤,忽然哭起来:&ldo;造孽啊……&rdo;
元春也垂下泪来。祖孙两个哭了半日,贾母道:&ldo;儿啊,南安王爷早晚必回来。你的品貌才德样样过人,身份算不得什么,得宠才是要紧的。他好歹是个王爷,你如能养下一儿半女,也是王府的功臣,又有咱们府里替你撑腰,在王妃跟前也不差什么了。&rdo;
元春忙问:&ldo;我出宫来这番倒是算不得赐婚,不知家里可有法子让我离了他们这王府?&rdo;
贾母吓了一跳:&ldo;离了王府?你想什么呢?南安王爷纵是个异性王,好歹也是王爷!你父母还指着你替他们挣得颜面呢。&rdo;
元春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半日道:&ldo;只是世子大了……&rdo;
贾母连连摆手:&ldo;我的儿,路要一步步的走,有抱负自然是好的,只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你须得先讨好了王妃才是。&rdo;
元春不禁苦笑了一下,不言语了。
贾母又劝了她半日,元春只得应了。眼见时辰不早,贾母与王夫人方垂着泪辞去。
王夫人替她补了一份嫁妆,因她身份太低,不敢逾矩,东西并不多。元春心里徒然生出几分凄楚来。
若贾琮没来那张签子,她唯有在这府里争宠一条活路。只是,那签子还给了她一个希望‐‐虽看着异想天开、虽府里两房斗得水火不容,于溺水之人而言,异想天开也是一条更好的活路。
况且,贾元春不是傻子,如今之境遇,纵使豁出命去,她对王妃全无胜算。
正文第七十五章
自南安王府回来,王夫人向壁抹了一通泪,贾政却唯有唉声叹气。
宝玉将将听闻大姐姐出了宫,死活要去看她,让贾母使人强按下了,只说&ldo;今儿我与你母亲才去的,她身份不高,哪里能时常有娘家人去瞧她?你还是个男人,岂能随便往王府后院跑?&rdo;
宝玉流泪道:&ldo;哪有不许弟弟去瞧姐姐的道理?纵是王府也不能这般欺人的。&rdo;
贾母劝道:&ldo;你好生念书,来日中了状元,你姐姐在那府里就好过了。&rdo;
宝玉便发起呆来,贾母吓得又拍又喊。宝玉忽然喃喃的道:&ldo;果然,家里家外几个弟弟,唯独我是个懵懂的,全然不顾姐姐在与人端茶倒水、为奴为婢。&rdo;因木然往自己屋子而去,贾母忙喊人跟着好生服侍。宝玉此后加倍用功不提。
贾母也抹了会子泪,又细思了半宿,越想越觉得大孙女言之有理。长子恐是个深藏不露的,面上荒唐,实则有些本事。不禁暗悔早年偏心得过了些,幸而他还不敢太过嚣张。次日遂开了私库,取出两件颇为难得的古董命人送去给贾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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