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压根不接她的话头儿,乃问:&ldo;老祖宗何故置气,有什么银两要支的么?是预备听戏还是吃酒?我这就打发人去帐房问问。&rdo;
贾母拿拐杖狠狠砸了下地上的青砖,怒道:&ldo;你也不必去问,我今儿预备从帐房取些银两哄了薛大哥儿走。&rdo;
贾赦大惊:&ldo;那可是六十七万两!如今账面没那么些钱不说,若是让他拿走了,二房何时还回去?依然扣月钱么?&rdo;
贾母狠狠闭了目,半日,终是摇了摇手:&ldo;我竟不知道你如何生出了这么个要钱如命的性子,罢了。&rdo;
贾赦假笑道:&ldo;我却是不曾借钱不还。&rdo;
贾母乃挥手打发他走,贾赦倒是齐全,行了礼才走。
贾琮自打进门便是个小透明,见他爹走了也忙跟着上来行了个礼要走。贾母却说:&ldo;琮儿且等等。&rdo;他只得留下了。扭头看贾赦,这老小子倒是笑嘻嘻溜得极快,还眨了眨眼。
贾母遂问道:&ldo;琮儿,依你看,此事却待如何?&rdo;
贾琮蒙了,指着鼻子道:&ldo;问我?&rdo;
贾母道:&ldo;你素来聪明过人,怕是比你老子有些法子。&rdo;
贾琮心道,本来就是我挖的坑,难道我给自己填土吗?遂想了想说:&ldo;薛大哥哥这般着急,不过是因二太太赖了三年的账、一直不肯还钱。二太太的信誉在薛家已是破产了。如今既然已经还了些子,不如且试试将余下的账目转移到二叔名下,依着二房的私产进账数目拟定一个按月的还钱细则,再给薛大哥哥算些利钱。不论几年,慢慢的还吧。至于那玉么,只能暂时抵押在他处。二叔先依着计划实实在在还了几个月的银子,再请王家舅老爷当个中人,大约能要回来,也算给两家一个台阶下,终归还是亲戚。&rdo;
言罢偷偷拿眼角去觑贾政,果然见他满面焦急:&ldo;我乃朝廷命官,须得顾及风评,岂能担上这等大债。&rdo;
宝玉忙说:&ldo;转到我名下好了!&rdo;
贾母贾政王夫人齐声喊:&ldo;不可!&rdo;
贾母道:&ldo;罢了,就转到我老婆子名下!&rdo;王夫人立时双目放光。
宝玉立起身来道:&ldo;本来母债子还天经地义,唯有转到我名下才是最应当的,哪有拖累老祖宗的理儿。况前头那四十万两还是老祖宗先替我垫上的。&rdo;
贾琮听他说&ldo;垫上&rdo;不禁在心里暗暗替他比了一个大拇指,道:&ldo;孙儿也觉得,既是二叔不便,转给宝玉哥哥更妥当些。说句实在话,我若是薛大哥哥,也更相信宝玉哥哥,如今这世道依然是男人使人信得过些。&rdo;
贾母摆了摆手才要说话,外头有人进来回到:&ldo;薛家来个了小子,送了两张签子到门房便走了。&rdo;
贾母忙说:&ldo;快拿来!&rdo;
那人赶忙送了上来。原来是王夫人所立下的一张三十万两的欠条,并一张薛蟠自己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收条,已收到贾府还的银子四十万两,先退回欠条一张云云。只是那措辞虽平实,却文采飞扬,显见是宝钗拟的稿子。贾琮见了心中暗叹,可惜了薛宝钗也是个人物,这事儿补的漂亮,二房还没想到这一则人家便描补好了。
贾母见了不禁悔道:&ldo;咱们方才只顾着着急,若是早些想到这个,也好请王家出面断个公道。&rdo;乃望着贾政道,&ldo;你去王家一趟,见见琏儿媳妇她老子,便依着琮儿的话问问他,可能转那些债到我老婆子名下,将宝玉那玉取回来。&rdo;
贾政站起来应了,抬腿便出去,贾琮还没见他走的那么快过。
贾母遂望着王夫人道:&ldo;你也倦了,宝玉扶你娘回去歇着吧。&rdo;
宝玉见她执意不肯将欠债转到自己名下,也唯有默然应了,扶了又哭成泪人的王夫人走了。屋里登时只余下贾母并贾琮,贾琮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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