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哭道:&ldo;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十年哪,还不如索性给我把剪子了断才好!那个孽障,我怀胎十月生了他,他也忍心!&rdo;
刘昆家的轻轻叹了口气,&ldo;太太还是去罢。大哥儿,也是为着你呀。&rdo;
&ldo;……这话,怎么说……我瞧他一口心全在寿安堂,全忘了他亲娘!没良心的兔崽子!&rdo;
刘昆家的道:&ldo;太太你想想,你不是姨太太,可以甩手就走。待老太太好起来,你还要在她跟前服侍的呀。以后老太太再怎么说,怎么做,你就只能千恩万谢的受着。所以,还不如狠狠受一顿罚。待几年后回来,事qíng过去久了,您也认错了,受罚了,总能抹平了。&rdo;
王氏抽泣了半天,迟疑道:&ldo;……说实话,我也觉着见老太太十分难堪;可……若回来后,她还是为难我怎办?&rdo;
刘昆家的笑道:&ldo;我瞧老太太不是个心硬的。何况,只要您受罚了,老爷和大哥儿心里就有数了。更何况……&rdo;她苦笑一下,&ldo;您若不去,大哥儿可要辞官的。&rdo;
王氏气怒道:&ldo;他爱辞就辞,居然拿这个来要挟老娘!&rdo;
刘昆家的赶紧劝道:&ldo;太太可别这么说。太太也瞧见了,不论王家,还是老爷,太太这后半辈子的体面,还得靠大哥儿。如今枫哥儿可日夜苦读呢。倘若大哥儿真拗了性子,那以后盛家岂不全仰仗枫哥儿?没准林姨娘还要回来呢。&rdo;
一听林姨娘三字,王氏立刻不哭了,骂道:&ldo;那贱婢做梦!&rdo;
&ldo;太太明白就好。咱们去宥阳乡野,就当去保养身子。说句实话,只要大哥儿官运亨通,前程大好,老家哪个敢慢待太太,哪个不恭恭敬敬的。便是堂房大太太也得敬着您不是?&rdo;
王氏心意动摇,左思右想,伏桌哭道:&ldo;我真不想去呀……那里人生地不熟,就我独个儿……&rdo;
&ldo;我陪太太去。&rdo;
王氏又惊又喜:&ldo;你……&rdo;
像她这么体面的管事婆子,居然肯离开繁华的京城,跟她去乡下冷清的庵庙?
&ldo;我儿女都成家了,没我也能过。他爹替太太管着庄子,我就陪太太去念经吃斋。&rdo;刘昆家的笑道,&ldo;再说了,太太怎好少了我这个狗腿子!&rdo;
王氏扑哧笑了出来,满脸泪水糊住了脂粉,哀泣的感动道:&ldo;好姐姐,我不但猪油糊了心,眼睛也是瞎的。你先头劝我的好话,句句都是良言,我居然没听进去!&rdo;
长柏站在窗下,里头只是母亲和刘昆家的之间的絮叨,或哭或笑,听了会儿,他默默离开;走到院门外头,深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
他本性寡言,今日说了这许多,已是十分疲惫,拖着缓慢的步子低头走着,月光柔和,淡淡撒了层银色在园子里,走到半道,却见小厮汗牛正等在那儿,满脸焦急。
&ldo;大少爷,您总算回来了,大奶奶等你半天了。我去门房,说您去寻老爷,我去书房,几个小厮又说你去寻了太太。&rdo;汗牛笑着赶到长柏身边。
长柏点了点头,眼睛看了看前方,汗牛明白这是&lso;回屋&rso;之意,立刻把灯笼支在前面引路;走了一会儿,来到池子边,忽见池塘对面又一双人影在缓缓走动。
一高一矮,看似一男一女。
长柏停住脚步,因夜色朦胧,瞧不太清楚,他摇了摇头,嘴朝对面一努,汗牛会意,道:&ldo;这是六姑奶奶和姑爷,适才我满院子寻您时碰上过。今儿夜里凉快,月色也好,侯爷和姑奶奶散步消食呢。&rdo;
观当时qíng形和只言片语,似乎六姑奶奶懒的很,只想回屋睡觉,顾侯却觉着吃饱就睡不好,硬拖了她出来的。
长柏看了眼对面俪人,好不闲qíng逸致,他闷声了半响,俯身在池边大石坐下。
汗牛怔了下:&ldo;您先不回屋了?&rdo;
长柏点头。
汗牛为难的问:&ldo;那大奶奶处该怎么回话呢?&rdo;
长柏拍拍身边大石,再抬头看天上明月。
汗牛发挥多年所学,勇猛猜测:&ldo;爷的意思是……请大少奶奶也来,呃……那个赏月?&rdo;
长柏再伸左脚,点点地上石块。
汗牛纠结肚肠,继续努力理解:&ldo;……呃,还要散步?多披件衣裳?&rdo;
长柏终于点头,挥手放行。
汗牛满头大汗的跑着离开‐‐完了,主子今日说话太多,不知要几日才能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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