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家里生意出问题了。倒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典型的破产案例,急于扩张,战略失误,没跟对风向,资金链一下子断了。沈问秋这毕业了没两年,自己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帮得上什么忙?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把爸爸给他全款买的房子车子偷偷全押给银行,又借信贷,还不够,再通过关系跟一些不太干净的私人机构借了钱,反正能借的他都借了,以个人名义。爸爸知道了以后很生气,也很感动,而且他是先斩后奏,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补上了一大笔钱,但,还是失败了。现在那块地好像还烂在那没开发。公司申请破产清算。父子俩一夜之间都成了负翁。爸爸还是撑着一口气说:“别怕,爸还在,从头再来罢了。爸一定把钱都还上。”但他当然愧疚,有次喝醉了,哭着跟他说:“我一个人苦就算了,你也是个傻孩子,你把房子卖了干嘛?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我答应了你妈妈要让你们母子俩过好日子,她没过上,你也被我害惨了,你还那么年轻。”爸爸那段时间压力太大,又拼命工作,四处奔波想要东山再起。没想到有一天,倒在马路边,突发的心肌梗塞,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沈问秋才发现,大抵在他眼中像是无所不能的爸爸也是有极限的。爸爸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在借钱给爸爸办完丧礼的前几个月,他都过得浑浑噩噩。起初还借住在兄弟朋友家,睡过好多人的沙发,他实在太丧了,谁都不可能长期忍受负面情绪这么重的人。他记不清是哪个朋友提起的,反正就跟他说,要么先散心,把心态恢复一下,放松放松,打游戏不快乐吗?他觉得很有道理,当时他也极其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逃避现实的地方。然后生活一口气往谷底滑落。他开始越来越不想回到社会正常过日子,他已经成了失信人,想要再爬起来,需要付出比别人多数倍数十倍的努力。亲戚朋友那钱都借遍了,在钱面前,哪还有交情,尤其是发现他根本还不上以后,更是不受待见。他无休无止地想,就算回去上班还债有什么用呢?他爸也回不来了。没有意义。像磕了精神鸦-片上瘾,越来越戒不掉,他心知肚明,也没想戒。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能麻痹自己,忘掉现实的痛苦,得到极短暂的一小段快乐。甚至祈祷自己也能猝死,死了一了百了。小时候他看小说,看到过家道中落的案例,还以为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跌下来这么简单。上个月给爸爸上过坟以后,他蹲在坟头,抽了两包烟,忽然觉得也是时候了。最近连玩儿他都觉得挺无聊。嗯,该去死了。他梦见自己各种各样的死法,也梦见好多以前的事,像是要在死前仔细回顾人生每一帧的走马灯。梦生得死,梦死得生。好多,好多,出现,忘记,最后留下一个男人的身影,反反复复地浮出来。——陆庸。沈问秋想来想去,觉得是因为实在太愧疚了。他一次一次梦见最后一次见到陆庸的情景。是个大雪天。他本来不想去见陆庸,但是雪实在下得太大,陆庸等在别墅外面,等了小半个小时,被爸爸发现了,爸爸说:“陆庸找你呢,你什么时候性格这么恶劣了?你发什么少爷脾气,也不该这样折腾人啊。就算是吵架,也进屋子里再吵。”他气得要死,说:“你又不懂!不用你管!”但说完,沈问秋还是出门去见陆庸了。心口裹一股滚烫怒意,连冰雪也枉顾。沈问秋劈头盖脸就把陆庸骂了一顿:“你是不是神经病?你这是在逼我吗?”陆庸黝黑脸颊上有被风吹的皲裂,他嘴唇发紫,那么大个一人,微微佝偻着腰背,在他面前伏低做小,闷声说:“不是……你好几天没理我了,我在想,你是不是不跟我做朋友了?”沈问秋目光比冰雪还冷,恶意几乎刺入骨髓,年少时说话总不经过大脑:“是啊,你不能有点逼数吗?你他妈想跟我做的是朋友吗?”“非要我把那么恶心的话说出来吗?”“陆庸,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条件。”“你爸爸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去搞同性恋?你不恶心,我还恶心。都快高考了,你还满脑子想着这样的事吗?”陆庸望着他,眼眶慢慢红了,却没落泪。沈问秋心上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别过脸:“你别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你一样。”陆庸沉默须臾,把围巾摘下来,就要往他脖子上套。“你干什么!你别碰我!”沈问秋受刺激一般抬手拍开,围巾掉在地上,推搡之间,被他一脚踩在上面,鞋底沾着脏雪污泥,踩出一个明显的漆黑脚印。他愣一下。沈问秋到现在都记得那条围巾,是陆庸自己织的,陆庸用他仅有的一只手臂织的。和一个外国牌子的名牌围巾一样的菱格花纹,先前他在杂志上看到,但是买不到,指着图跟陆庸抱怨了一嘴,陆庸立即积极地说:“这个图案不难,我可以织出来,等圣诞节应该差不多就能织好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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