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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举头望天只见雁两行（第2页）

弹弓玩不出乐趣时，我索性睡在炕上看小说，再就读点旧信，日子便在失意中慢慢升腾起了微温。

得志时贵在清醒，失意时重在平衡。其实赶一对毛驴，种二亩薄田，与鸟虫相伴、看云卷云舒，也是一种安闲自在的修性，何必要跟命运较劲？

有雪自远方来，静静地落着寂寞。口琴吹不好，但《虞美人》、《情义无价》还是很忧伤、很怅惘……雪在默默地下，灯在寂聊地照着，明天的日子是否依然？还得缩着手脚在朝阳没有升起之际为生活而生活。虽然摔碎了茶杯、虽然双拳击打墙壁、虽然端起装炭的盆子倒扣在头上落了满身的煤沫，虽然穷途未路、虽然满脸溅满绝望的泪水，但是，只要还没有触电、还没有吞服安眠药、还没有勇气把绳子系在脖子上，那么，就还得把手伸出去，让粗裂的双手寻找果腹的食物。

只愿苍生爱人，给人以力量，给人生活的机遇和智慧，只愿刘辛到了老年时，暮然回首，他不揪着满头银发说：“我这一生是白活了！”

人们闲谈的闲谈，打麻将的打麻将；孩子们则“跳房子”、“赌杏核”、“砸钱”。还有拿着鞭子“赶木牛”的，一种闲情逸致般的乡村素描被定格在午后的慵懒中。

看来，“战争”并没有能力影响世界的局势，淘粪的还得淘粪，上班的照样上班，“猫冬”的依然没人干涉。只是夭折的“剧团”已随风飘散，从此恐难再生，泉湾的“社火”，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复兴”了。

为此事惋惜的还有一个荞荞。

尽管她现在是县城的“上班族”，但是见了我，依旧很真诚地叹息了一声。在县城邮电局的门口，我意外遇见了她。她推着自行车，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见我衣着单薄的样子，就关切地说：“天冷了，就不能多穿点？早就听说你们今年要热闹一下的，却不想半路中断了，为啥？真像甜妹说的是因为‘战争’吗？”我缺乏底气，便有些尴尬地胡乱解释了一通，她也就客气几句，回娘家去了。

如今的我们，也许就剩下这么点“客气”的缘分了。要说“不公”，怕是爱情的夭折比之“剧团”的夭折更要不公万分吧？

大哥又请了“大圣”给母亲看病。见他们将菜刀砍在门槛上，把笤帚、擀面杖扔在院子里，用面塞了酒瓶丢在村口的深沟里，又是上香又是磕头的，俨然一种“跳大神”的样子，我又气又好笑。

气过了，笑过了，悲哀和痛苦就上来了。面对贫困，面对失意，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从静如死水的泥潭中拔出来？

近日听说黄启有信来，说他在天津找到了事做，那么我呢？堂堂五尺男儿，就这么无所事事地蹉跎下去吗？

年如期而至。

没有社火，也没庙会，在高音喇叭和锣鼓的召唤里，虔诚的佛教徒都去庙里上香。也有村民给羊和牲畜的头上拴根红布条，把它们赶到河滩里，放一串鞭炮，祈求兴旺。一年当中，此刻算是最热闹的时候，大家纷纷穿着新衣，扶老携幼，集中在小庙的院门外，听听锣鼓的响声、见见一年没有见过的乡邻。

孩子们则拿着零碎的“压岁钱”去买好吃的，男人们也大多躲在家里玩纸牌，老人很少出门，在院子里收拾这收拾那。不到下午，闹嚷嚷飞鸟各投林，年便迅速划上了句号，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

翌日没事干就去拉粪，与杏花一车一车往田里转运。到了黄昏，腿都困得立不稳，衬衣内裤都湿透了。忙碌起来，苦起来，心情反而不怎么烦躁。

甜妹家也运粪，王老大套上枣色公马，“哒哒哒”地跑得飞快！我看着甜妹，本想说几句话，老头子却远远就喊开了：“把锹拿来，叫你装粪你听不着？……”甜妹只能忙不迭地向远处跑去。

回家的路上，看见雯雯正要去挑水，我刚想说什么，她却先说了：“甜妹今年过生日，你去不去？”

“过生日？我们从来都是不过的，还不知道咋过呢。”

“我也没过过生日，但甜妹说了，她今年准备过呢。”

“啥时候过呢？”我问。

“还有五天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吧？”

“我……到时候再说吧。”我没有把握地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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