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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第1页）

第四十一节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小莲：

信收到了，谢谢你还记得我！

你曾经“崇拜”、曾经指望有“出息”的人，至今依然如瘦雀般蜷伏在并不温暖的土窝里，尝着孤独，咽着失意。时光在一寸一寸撕裂着我青春的肉体，而麻木，也同时附在我的血液里，使我一天比一天冷漠。“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因此，若果将我所有的不甘心与倔犟的性格折了价，顶多不会超过三毛钱，你信也不信？

我没办法对自己的“窝”产生热情，但也没有办法逃离这种樊篱，这就是我现在的矛盾之处。

所谓前程，不就是一阵迷眼的沙尘过后，剩下的那些沟不是沟、坎不是坎的浑黄巷凉的沙丘吗？没有艳丽的花朵，也不长草，更没有骏马光顾，自己和自己流动、自己给自己制造声音，自己为自己疗伤。二十余年的挣扎，二十余年的磕磕碰碰，想必可以走向绿洲了吧？抬眼张望，却发现仍是一片迷茫之地。

小莲，不要说我太消极。如果换了你，你可能会做得比我好，可是，没人保证，你会比我更能忍受！你让我介绍我的“知心朋友”，这正如我想让你介绍你的知心朋友一样，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说不出来。在你没有回答我之前，我只能暂且告诉你，此生此世，我是有那么一个站在海边望船帆的友人。她站在礁石上，迎着呼啸的海风，把目光投向远方，看海燕飞起飞落听海鸥孤独哀鸣。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船忽然撞了暗礁，海风折断了我的船帆，海水淹没了我的躯体——幸而我能游泳，暂时还没有遭到鲨鱼的袭击。再看站在海边的友人，样子越来越模糊、影子越来越渺小，几近看不见！

现在你明白了我的心情吗？你清楚我的个性，要真正走出禁闭线寻找同路者，绝非心血来潮随便伏身捡一粒石子那么简单。漫漫人生路，纷纭尘世间，没有心与心的碰撞，没有友谊做基础，没有信任的阳光映照相同的追求，你让去哪里去找我的“知心朋友”？

我从没有丢弃你送的那把小钥匙。我懂得它终有一日会打开自己的心锁，只是不知道，那把锁被风雨锈蚀了没有？不要认为我很固执，也不要嘲笑我懦弱的“贾宝玉”气质，但愿痴人自有痴报。

无论怎样，我都愿意静听你的答复，让你再一次告诉我：我的明天会更好！

珍重！

刘辛

庄户人盖房造屋，那可是大事，一家人要住一辈子的，所以跟结婚成家、添丁一样，大家都会相互去帮忙。王老大这几年有了钱，见张凯都有了小洋楼，自己便也要大兴土木了。昨日开工，我也去帮忙。

听说他家海鹰光牛肉就给家里买回来一百多斤！

以前上学，很少有机会与村里人打交道。待昨天进了王家的门，一眼看见海鹰的妹妹时，我才突然惊呼：才有多久没见？甜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跟荞荞是表姊妹，很有些相像。只是甜妹更具野性，更善于与人沟通，见一根木头都有三分话说。我们曾经在一起玩过牌的，只是当时我和荞荞好，没有太注意过她。

“甜妹，把饭端来！”

“甜妹，上盘菜！”话音未落，只见甜妹已经迅速出现在饭桌前，就像她在哪里悄悄等着似的。我一边吃饭一边暗暗注视着她，觉得眼前这个没念过什么书的女孩，真是有些女大十八变的模样。她看上去具备那种自然健康、清新脱俗的秀美，早熟、稳重、落落大方。尤其在跟人交流时，她反应敏捷，语速极快，谈吐绝不像是一个只会耕地的女孩子。先前听说她就上过小学三年级，天知道她的脑子里咋就装下了那么多新奇的东西！

看到甜妹，我想起荞荞。想起那个脸如桃花般天真无邪的女孩。她曾给我留下过多么强烈、多么动人、多么持久的怅惘！那时候我尝到了一颗少女之心迷人的全部激荡力量，现在想想，不禁要为失去的许多缠绵回忆，为永别了的青春狂热，洒下热泪……

搬土坯的时候，甜妹也跟在我的后边。一上午都是忙忙碌碌的，所以我们彼此没说几句话，见面就是笑笑。可在不经意中，就在我搬的土坯上，竟发现了两个潦草而欠斟酌的字：“刘辛”。字迹清晰平滑，显然是甜妹用指甲写的，因为其他几个搬土坯的都是成年人，他们可没心思跟我玩这个。我一边看着土坯上的字，一边看一看走过来的甜妹。她的小腹处跟我一样，都有土坯留下的黄土印。但是胸前却是干净的，薄薄的衣服上明显鼓出来两坨。那像小碗似的饱满的尤物，随着她胸膛不停地起伏，也在颤悠悠地晃动。她看见我正在盯着她看，脸上很快掠过一丝红晕，就急忙跑过来做出一副想擦去字迹的模样，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就笑着说：“擦了干什么？就让刘辛永远砌在你们家的土墙上，等房子盖成你们住进去了，他好暗中保护你。”

甜妹像是被我击中了软肋，脸一扭，转身跑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因为出蛮力，要反复将十多斤重的土坯递给五米多高的墙上的师傅，所以口干舌燥喉咙发涩。我便故意对富贵说：“我的口有点湿，应该用水干干它们。”富贵没反应，旁边干活的甜妹却马上放下手头的活计，很快去屋子里端了一杯茶过来。她将水递到我手里时说：“给，让你把口干一干！”一位婶子听到她这样说话，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耳边时常有一种声音。这声音极亲切又疏远，极美丽又丑恶，极象初春的燕尾扫过火红的杏花，又似暮冬的老鼠爬过龌龊的雪地。这声音令我颤抖又令我神往，使我熄灭了的青春火焰又神奇地自燃起来。

是谁，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我自然不是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的移情别恋之人，可我也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的正人君子。“食、色，性也。”我不是《搜神记》里面的干将，看见女子赤脚便避之唯恐不及，也不是金庸小说里的正人君子。我不会轻易放任自己，但也不会因为爱慕异性就会看不起自己，甚至产生负罪感、肮脏感……

几天了，王家的房子还未成型，我倒希望这房就永远这么造下去！那样，我就能时时呼唤甜妹的名字，时时以干活为诱铒，时时欣赏王老大夫妇的“杰作”……从沟里往家里挑水，仍是我们几个小青年，她前头走，我后面跟着。看着地上细碎的小巧足印、同时窥探那有些妖娆的身段，我不禁暗想：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同时，我也能感知她的快乐和愉悦。就在一个拐弯处，我正低头偷着乐呢，猛不防她就躲在暗处吓唬我。“哇”的一声，然后，我就看见一张带着孩子气的脸，便那么一眼不眨、赤裸裸地盯着我！

玩笑也罢，真情也罢，晚餐以后众人多已散去，她和另一名女伙伴便躲在她的小房子里跳舞。我与富贵在窗前偷偷看着，她们在屋里尽情地扭动，甜妹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锦缎般在双肩飘舞，青纯、激情、让入浮想联翩。她那略显丰满的翘臀在微微昏暗的灯光下晃来晃去，使我的心也忽上忽下地颤动。富贵悄悄跟我说：“这小妮子还有那么点超前性格，是不是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

我装作没感觉似的回了他一句：“那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洗澡的缘故。”黑夜里，星星在远处幸福地闪烁着，有一头驴长长地号叫了一声，其他的牲畜便也迫不急待地回应着，此起彼伏地在泉湾的上空飘荡。

回到寒室，我忽然自语了一句：“泉湾是个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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