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那残留的一抹香如今已变成绝唱最新章节_第2页_出息的息是什么意思龙池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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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那残留的一抹香如今已变成绝唱（第2页）

难道我说我没挣到钱还险些蹲了大狱？难道我说要不是富贵求老乡帮忙借点路费，我连家都回不了？难道我说三个多月不分白天黑夜地钻煤窑结果最后却享受到了这么好的“待遇”？

我的住所还是老样子。只是住所的主人变得更加狼狈，更加穷途末路。我知道我的脸上沾满煤屑和泪痕，也清楚我的身上黑一片紫一片的——黑的是没有洗尽的煤尘，紫的是警察们不小心用脚踢上去的痕迹。

但我的心还在跳动，我的青春之火还在燃烧，我不能这么早就熄灭了它。天一亮，就能吃到母亲做的手擀面了。细细的，长长的，像粉丝那般的精细和光滑。汤一定要够烫，用两只手把碗小心翼翼地端起来，用嘴吹几下，然后放开肚皮，一口接一口地吞下那些筋韧爽滑，面香浓郁的面条。那感觉，真叫一个安逸！

无论怎样，我还是她生的。无论孩子有多窝囊、有多没出息，做母亲的，能忍心不给我饭吃吗？

在深冬的日子里，本该落点雪，刮些凛冽的寒风，让风雪飘扬在安宁的乡村，那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朴素风景。但是，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我得知黄芳已死的消息后，我的眼前忽然感觉闪过了几道电光——一阵霹雳跟着从半空炸下来，把个小小的泉湾，从此炸得面目全非了！

大年初一，是国人阖家团圆吃饺子的日子。门外还有几串屁豆似的鞭炮在响着，巷子里也有被风刮掉的春联

碎片，然而，我的眼前只感到一片空白。

我闻不到一丝一毫的春的气息。在简陋的家园，我只知道一件事：

山上有座坟！

我的笔分外增加了份量。每次提起它，我都像提着千斤重的东西。可我又找不出别的任何诉说痛苦的对象，俨然一个苦心修行的僧人，我除了伏在地上叩头，就似乎没了任何解脱的办法。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离我远去，都与我没有任何的瓜葛，它们像要把我拒于千里之外，然后自己突然转身逃走。

我变成了一座孤岛。比鲁滨逊漂流生存的那座孤岛还要孤独十倍：这座孤岛上，连一

只鸟儿都活不下来。

我独自去了一趟山上。

按杏花说的地点，我没有找就找到了。其实泉湾的哪一道沟哪一座梁，我又是陌生的呢？

小芳的坟头比我想象的要大。

新土，尚有铁锹的痕迹。寒风刮过，嗖儿嗖儿的，不时把土尘卷将起来，在我眼前打着旋儿。没有任何声息。一个人只要埋在土的下面，就真的像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从此与尘世彻底做了了断。这些山头我原本是熟悉的，现在因为兀自冒出的坟头而使我有了陌生的感觉。应该生长小麦、胡麻、谷子和荞麦的地方，现在无端地埋了一个人进去。

我忽然感到有些恐惧。才有多长时间，这些曾经堆满粮食作物的山坡，如今变成了生长蒿子和野刺的荒地。

那残留的一抹香，如今已变成绝唱。

1992年12月26日，也就是我的“双喜”牌牙刷丢失的那一天，是小芳的祭日。

听说东西跟人是有感应的，两人之间即便相隔千里，也不通过打电话等沟通工具，其中一人便能感知另一人在干什么或想什么。我以前听了也就听了，认为那都是一种迷信的说法。现在，我不得不暗自承认，有些时候我真是太单纯幼稚、太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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