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走后,狄霜一个人静思许久,忽然自嘲地想,榛儿也长大了呢。
其实他想做什么,完全可以直接跟自己说,这么多年的情分放在这里,更何况又是为赵桓做事,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没有必要用那副苦恼的样子,拐弯抹角的要求他做这事。
狄霜眨了眨眼,他想从始至终,没有变的只有赵桓一个。他在理想上、在感情上,永远从一而终。
秦梦曾说过,百年修行而得人身本就不易,因此成形后应多做善事,少造杀孽,行善积福,也是躲避天劫的一法子。反之,若血腥债背负过重,人不亡你,天亡你。
狄霜委屈地扁扁嘴,将秦梦教授的法术在脑中过了一遍。他不能一人出去行事,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王文卿等人逮住,因此等到子时,月上中天,狄霜先去了孟翊府上。
孟翊在第一丝空气波动产生的时候就睁开了眼,掀开被子坐起身,冷冷地看着狄霜出现在自己面前。
狄霜撇嘴:&ldo;道长你真是没意思,这么久不见也不惦念我,还这么瞪着我。&rdo;
孟翊道:&ldo;妖性本邪,更何况正邪不两立,我防着你也是应当。若不是看在以往的情分,我……&rdo;
狄霜笑道:&ldo;道长,得了,你是个心软的,我也不是啥坏人,别在这跟我划清界限。我们都是为了殿下。&rdo;
孟翊沉默良久,对狄霜道:&ldo;殿下有什么吩咐?&rdo;
狄霜道:&ldo;金使。&rdo;
孟翊摇头道:&ldo;你不能去,既已成妖,再造杀孽便是徒惹天怒。&rdo;
狄霜愣了会儿,忽然笑道:&ldo;道长,我就说你是个心软的,还不承认?&rdo;
孟翊转身套上道袍,在夜色清冷中说:&ldo;霜儿,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执念成魔,老夫劝你,放手罢,从此天高海阔,好生修行,以应付天劫。&rdo;
狄霜却道:&ldo;帝王不长情,长情则亡国。殿下要做好皇帝,我不能陪在他身边的。只能在他登基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能跟他在一起这九年,就够了。&rdo;
孟翊已经穿戴好,隔着自己的拂尘,转身出门:&ldo;走罢,待会索命时,我来动手便是。&rdo;
第二日辰时,狄霜才一身腥气地和孟翊回了府。一头倒在客房的木床上,狄霜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其实他并不喜欢杀人,但从小到大,跟着高言信杀多了,似乎已经对这件事感到了麻木。
木门被人猛地踹开,孟翊和赵榛战战兢兢地跟着赵桓进门。狄霜一骨碌爬起来,愣愣问道:&ldo;殿下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rdo;
赵榛猛地跪下道:&ldo;是我的错大哥!我会错大哥的意,大哥息怒,霜哥也累了一晚上,是我误导的他!&rdo;
赵桓吼道:&ldo;都给我跪下!&rdo;
狄霜和孟翊&ldo;噗通&rdo;一下跪了,一瞬间心如明镜,哆嗦道:&ldo;殿下别生气,是霜儿的错,霜儿自作主张行动,殿下罚我吧!&rdo;
赵桓指着狄霜,俯视骂道:&ldo;一群愚蠢东西!你们可知这人死了,依父皇的性子必定尽全力与金人修复关系,完颜阿骨打是什么人?父皇这凑上去示好,他高兴还来不及!&rdo;
狄霜不及赵桓远虑,一时听他解说,吓懵了,一连声与赵榛一起告罪,最后被赵桓罚着跪到练功室中面壁。
孟翊由于年岁已高,侥幸给免了。
赵桓面色铁青地回了宫中,狄霜和赵榛面对面,相顾无言。
半晌赵榛挪了挪膝盖,委屈道:&ldo;霜哥,你疼不?要不你坐一会儿吧。&rdo;
狄霜摇头:&ldo;早习惯了,倒是你!赵榛我以为你长大了,心思也多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笨蛋!&rdo;
赵榛讪讪道:&ldo;总得有个适应期,你以为每个人都像大哥是天生的阴谋家。&rdo;
午时赵桓推开门,亲自来将两人领走了。先送赵榛回了王府,赵桓在马车上黑着脸,半晌不答话。
狄霜凑过去与他顶着额头,勾着眼睛道:&ldo;殿下别生气啦,是个人就得犯错,你总得允许我们有做错的时候。&rdo;
赵桓舒出一口气,挺过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依旧黑着脸。
狄霜一笑,捏着自己的鼻子道:&ldo;殿下你看,我们在一块已经九年了,你儿子都有啦,时光匆匆,真希望看到你当皇帝的样子。&rdo;
赵桓淡淡瞥狄霜:&ldo;别乱说话,这话万一传出去,咱们都没好果子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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