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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毕竟维特看不到自己。尤其是在入夜之后，每次都要把手抓得紧紧的，一副生怕自己会突然消失不见的模样。……有点可怜呢。“用这个吧？”地球矿脉的现任主人掏出一把钻石，“硬度比较高，不容易摧毁，还比较好看。”这下轮到太宰治无言以对了。哪怕是他已经看习惯了这种排场，都觉得对方真的是太夸张了。只见维特轻手轻脚地将那些珠光宝气洒在太宰治的脚下，试图用这些被大自然这位顶级工匠精心打磨出的火彩，在这座太古迷城里还带着粗糙划痕的石板路上，铺设出一条值得被心爱之人赏玩片刻的碎光星河。然后，他还给太宰治的口袋里也塞了一把。这些被资本家鼓吹浪漫的奢侈品，在此刻的作用也不过是普通的石子。两个人宛如准备前往糖果屋的小孩子一样，走几步就撒下一把，权当是为以后的误入此地的探险家们提供一些令人高兴的奖励。随着壁画上逐渐险恶的风起云涌，太宰治也没有再说一些活跃气氛的俏皮话。他喑哑无言，逐渐沉浸在历史长河暗流涌动的漩涡之中。两人共同漫步在内史前文明创建出来远古迷宫，遥望着南极地平线虚幻的日月蜃境，注视着浮雕壁画的创造者一族的盛衰兴亡。偶尔也伴随着音域辽阔的荒诞笛音，徜徉在晦暗星芒和时光中，如同聆听一曲美艳而无常、同时又戛然而止的宿命哀歌。“很可悲吧？”被所有同族抛下的神明说。他用指尖划过那些壁画上，最初的修格斯们在搬运着巨石、勤勤恳恳工作的忠诚模样，“不过，由我来对这失落的一族评头论足，就像是讽刺剧一样。太宰是怎么想的呢？”“在人类的角度而言，事情的发展向来都是一回事。大抵逃不过信任与背叛、傲慢与毁灭，是在诸多历史与宗教典籍中，已经为人听腻了的主旋律呢。”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能听到太宰治在阐述这一切时的语气非常平淡，平淡得让维特的脸上浮现出沮丧。紧接着，太宰治就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全然的无趣，至少作为约会而言，还是挺让人感到开心的。”“……可是太宰不喜欢的话，那这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吗？”维特嘀咕着。他认为太宰后面那么说，只不过是在安慰他这次的约会安排，还不至于那么糟糕而已。“我是真的挺开心的哦。”太宰治摇了摇被维特握着的手，重复了一遍。对方偏偏在这种时候的不解风情，偶尔也会让他感到烦恼，“至少知道了宇宙真的有外星人，世界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外加被其他种族的全新知识彻底地碾压了一遍世界观和自尊心，而且还找到了新年给首领画明信片的灵感总体感觉还不错。”“这不是更糟糕了嘛！”维特看起来已经被打击到几乎要缩成一个球了，“听起来还不如直接带太宰去找冰山喂企鹅……！”“诶，原来维特还准备了那种路线吗？”“呜……！有、有的啦！现在去还来得及！”他自暴自弃地伸出手，“走吧，我现在带你过去，运气好的好说不定第四十八天【加更】他似乎从太宰的话语里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毕竟来自太宰治的“直球”，根本就不是标准意义上的直球。相反，他的话语里总带着一些若即若离的引诱，却又会给人一种不确定的犹豫和推拒。如果是露水情缘，只凭这样半遮半掩的朦胧感，也足够成就好事了。可维特，是那样珍重着自己的挚爱。虽然总是表现得垂涎三尺，似乎马上就要把「太宰治」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都细嚼慢咽地亲吻舔舐吮吸个遍。但实际上他怂的很，从不会在没经过太宰允许的时候，随意地冒犯自己的爱人。不管是十指交缠的拉手，还是状似亲密的拥抱，又或者柔情蜜意地抚摸着对方的手和脸，都是太宰治主动示范出来之后，维特才会有学有样地跟上。毕竟冥河誓约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太宰治真的在那些相处中，认为自己被伤害了、或者感到难过了，那么等待维特的，就是他曾经亲口许下的惩罚。要说唯一一次他主观意识上的去“主动接触”对方，大概还是刚进港口黑手党没几天的时候：太宰在沙发上装睡，而他悄咪咪地踱过去，轻轻地碰了两下对方睡得翘起的头发尖梢，还被嘲笑为过于纯情。就是因为这样过于珍重，让他实在不敢确定太宰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反观太宰治那边，毕竟是才满十八岁、还不懂的如何正确去温柔待人的黑手党干部，能让他主动开口打出这种拐了好几个弯的“直球”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反正他本人现在的大脑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反正早晚都要失去，你到底在做什么蠢事？」「够了，维特只是玩玩而已，说不定等你这边一告白，游戏就结束了。」「他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看看那位美狄亚小姐吧，再看清你自己。」之类正在大量刷屏的极度悲观想法，是由冷酷与多疑，再配上一点退缩的怯弱而酿成的苦酒。如果放到p里，绝对让人一口都不会去动的失败作。事实上，不管是从世俗的角度还是从灵性的感觉，太宰治对于维特本身都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偶尔，还会因为对方足够虔诚和奉献的爱意而略微意动。尤其是在第一次的约会结束之后，他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弄明白自己当时会说出那句话的心情：虽然还没有到达对方那样深爱着的地步，但是他已经开始对此有所期待了。首先是期待着就这样，和如此深爱着自己的存在，一起走到人生的结局；再来是期待着对方的爱，能带给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最后是期待着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像维特爱着自己那样爱上他哪怕只是待在对方的身边，就会忘掉自己周围这黯淡无光的世界，只在心里留下满满的幸福感。和对方一起；和对方一起活下去；和对方一起充满幸福地活下去。哈……人类真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啊。当时的太宰治望着因为失去光线而呈现出一片黑沉的天花板，充满自嘲地想到：该说是哪怕连他都不能免俗，还是神明用来诱捕猎物的手段实在太过高明呢。灶火上的小锅里，奶白色泽的鲜美浓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雾腾腾的馥郁香气一团纠缠不清地涌过来，烧灼空腹一般的饥饿感也因此越发旺盛。爱欲和食欲，从根源上来说是同一回事，都是放大了对某一样东西的渴望。如果说太宰治心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抗拒的话，那么唯独剩下百分之一的期待，才显得尤为珍贵。维特太迟钝了。十八岁的黑发少年懊丧地想。再试一次……可是他真的没听懂吗？说不定只是在玩弄自己……但是都无所谓了，他会再试一次，也只会再试这一次。“我今天过得很愉快。毕竟，一个文明的辉煌与悲哀被拿来讨好自己的话，怎么可能不会让人感到愉快。就算抛去这一点，这么庞大的迷宫也很有意思，我们大概很快就能走到所谓的‘终点’了。现在的南极是极昼，不存在光线问题，只要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再出发的话……”不，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太宰治捧着对方递过来的浓汤喝了一口，滚烫可口的液体温暖腑脏，微弱的袅袅热气蒸腾在脸上，似乎连过度僵硬的话语都会因此而软化，“决定一次约会好坏的，不是那些东西，而是约会的对象对，别再胡思乱想了，就是你现在正在想的那个意思。”“太宰……”维特愣愣地望着他，即使有了所爱之人的话也依旧犹疑不定：毕竟这算什么？就算是读心术ex也不能用在这种地方，万一会错意了怎么办？他试图确认道，“可是我还没有做到太宰的要求，真的可以吗……？太宰是喜欢我吗？就像我喜欢太宰一样的喜欢我吗？是朋友的类型？还是会想要抱着我xx的那种喜欢吗？”真是不知廉耻的家伙……！别人告白的时候，你在那里发表什么虎狼之词啊！太宰治试图弹对方额头的手指已经在蠢蠢欲动。果然恋爱双方的年龄差太多的话，就会出现这样不好解决的代沟！但凡维特多去看两本国民度稍高的少女漫，而不是整天捧着什么《如何让喜欢的人爱上你》这种已经过时八百年的美式恋爱教学名著，都不会再问出这些迟钝到极点的问题……！“因为维特的进展太慢了，所以”所以已经等不及了，只是单纯接受维特的追求已经不够了。想要一直这样被他爱下去，想要让他比以前那些痛苦的时光过得更加开心，想要对所有过来搭讪的人说“那孩子已经有恋人了哦。”太宰治闭上眼睛，这是人在面对恐慌时本能地第一反应。大抵是因为尚在母胎时感受到的黑暗，才能带给人最安心的环境吧。“我放了一支录音笔，在最开始撒下钻石的地方。”让话语里带上轻松愉快的笑意，对太宰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哪怕他现在的表情，是根本就笑不出来的复杂难言，“根据风向，维特现在应该能在左边的十一点方向的壁画下面找到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雕刻着你之前介绍过的，「米戈」的巢穴。”“……录音笔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在那里慢慢地听完再做决定吧。”“这样的话太宰必须和我一起去，”维特不假思索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离开你。”危险。太宰治从内袋里取出那颗剔透华美、闪烁着荧紫魔法阵的矢车菊蓝宝石领结只要一松手，南极可怕的低温严寒就会侵袭这具身体，然后在半小时之内夺走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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