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整个晚膳时间?花一棠都在呱噪:“林随安,你不厚道,你之前明明说你的功夫是家传的,传女不传男,可靳若也是男的,你凭什么教他?你跟祖宗商量过了吗?祖宗答应了吗?难道祖宗觉得靳若能比我有天赋?祖宗也太没眼光了吧。”林随安叹了口气,嘴边的切脍也不香了,“我只是和他切磋武艺。”花一棠嗤之以鼻:“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和你切磋?配吗?”塞了满嘴蒸饼的靳若:“喂!”“而且为何要选在大?半夜,夜黑风高,花前月下的……”花一棠攥着筷子飞速搅拌胡辣汤,“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时间?也太长?了吧……”靳若狂翻白眼,木夏笑?吟吟给伊塔递了一瓶醋,伊塔毫不客气将半瓶都倒进了茶釜里?,和着五花八门的调料搅和出诡异的茶汤,分别放在众人?面前,唯有方刻捧场喝了一口,摇了摇头道,“太酸了。”花一棠的脸涨得通红,“我、我才不、不不不不是那什么……我花氏男儿,个个胸怀宽阔顶天立地,所谓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今夜亥正,来后园,我教你。”林随安道。花一棠后半截话咕咚一下吞回了肚子,噎得自己打?了个气嗝。众人?齐刷刷看着林随安,满面惊诧,靳若刚塞到嘴里?的糕点掉出来一块。花一棠“嗝、嗝”两声,连连用扇子拍胸口,放低声音,问:“你说真的?”“嗯。”林随安点头,“多吃点,积攒体力?。”花一棠立时乐了,甩开袖子吃出了饕餮的范儿,边吃边斜眼瞅着靳若,从头到脚透出“小人?得志”四个字。众人?齐刷刷看向靳若,不曾想靳若却是嘿嘿一乐,什么话都没说。吃完晚膳刚过戌正,花一棠火烧火燎回房,让木夏把随车带的、木兰城和贺朝城新买的,还有别院里?库存的衣衫、短靴、簪子、发带、折扇、香囊全取了过来,分门别类摆好,开始认真挑选。别院里?的侍从平日里?只做些洒扫种植的工作,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险些被花一棠的繁杂华丽的衣衫闪瞎了眼,伺候起来手忙脚乱,幸好有木夏坐镇指挥,谁人?负责衣衫,谁人?负责饰品,谁人?负责熏香,谁人?负责端茶倒水,几番布置下来,总算有了几分规矩条理。但?见这位花家四郎先换了一套画桥流水九层衫、雨湿落红破月靴,挂上徘徊不语梦魂香,滴溜溜转了两圈,发现配套的垂杨飞花簪居然找不到了,懊恼不已,忙换了下来,又选了套寒影摇红衫,刚套上,觉得颜色不够衬肤色,再?换……“湖光映雪衫”太素,“碧落黄泉衫”太飘,“紫玉烟尘簪”太繁,“衰草凝绿”的熏香寓意不好,“柳眉烟浓扇”太艳俗,整整两个时辰,花一棠换了二十八套衣衫三十九套配饰,八个仆从累得头晕眼花,最后总算在木夏的推荐下挑了套还算满意的服饰,细细梳好发髻,挂好香囊,喜滋滋出门了。可算送走了这位祖宗,众仆从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好奇。“夏哥,都这个时辰了,四郎穿这么好看干嘛去?”木夏想了想,笑?道,“大?约是——找打?。”林随安坐在石凳上,一页一页翻过十净集的刀谱,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十净集她已经看了不下上百遍,但?鉴于这悲剧的画功和语焉不详招式描述,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前几日,她抓靳若陪练,本想着在巩固肌肉记忆的基础上能有所突破,但?结果大?失所望,她的力?量、速度超出靳若太多,还没到比拼招式刀法的时候,靳若已经被她揍趴下了,做个比喻,就好似王者?对战青铜,根本达不到拼技术的层次,仅凭体能已经秒杀,完全达不到特训的效果。林随安又叹了口气:除非能寻到和东晁差不多的对手,否则还真有些棘手。唯今之计,只能先从理论?入手,林随安思来想去,不如让“博览群书”的花一棠瞧瞧这逗比画风的十净集,或许能什么突破——就仿佛回应她的想法一般,一缕香气飘了过来,气味很?熟悉,是花一棠身?上特有的果木香,木夏说过,此香有安神静气的效果,但?今日这香闻起来却好似多了些什么——暗香浮动,倩影翩翩——林随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月下美人?。清澈的月色吹起安静的落叶,花一棠从园中穿行而来,风凝在他翻飞的衣袂上,四周变得愈发幽静,果木香中竟似有悠远的琴音,吟唱着古老的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月明白露,秋波莹莹,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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