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记录在?册的,俱是?一路上最?易遭受袭击的地方。裴时行甚至依据季节时令、地势峻夷及人流来往的不同,计算出了周颐一家的“尸体”该于何时何地出现最?为?恰当。果然有人留有后招,待要取他性命。那人以为?周颐被判流出京便已是?终结,可周颐之死?早已被裴时行计算在?内。这出马车坠崖的惨剧,不过是?为?免后患,他们一道做给世人看?的一出戏码罢了。人死?则万事都成空,一了百了。“而?且——”裴时行垂眼,指上漫不经心地揉着方才被他啮出齿痕的耳垂:“殿下道周大人便当真是?如此高义之人吗?”裴时行话音残忍:“是?他亲口要臣将贪墨之罪设在?泾州。”泾州,乃是?周颐半生为?官,最?后一处出官之地。他当时便留了个?心眼,但也猜想这或许只是?周颐为?了让假死?的戏更加逼真,从而?选定的地点。可是?裴时行仍不愿放过这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不愿放过周颐口中状若寻常的安排。当即便授意手下追查,日夜秉烛,多番入府库对照旧年籍册,察访当年人员。裴时行终于放过长?公主可怜的耳垂,指着籍册上的一处道:“臣近日查出,泾州曾有私盐过往。殿下猜,彼时的泾州父母官周大人,他知不知晓此事?”裴时行长?睫微垂,掩下眼中阴翳。周颐自然是?知晓的。裴时行有预感,这甚至会是?此事中相当关键的一环线索。可周颐彼时并未对陛下明言泾州存在?问题,只在?让自己帮他安排罪状时暗示了一句。这一举动背后的意图亦十分好猜测,想必是?周颐为?了明哲保身。他已然死?了一个?最?受宠爱的儿子了,这位老人如今只求带着家人远离是?非,不愿再涉入上京这潭尚且捉摸不透的浑水。元承晚听懂了。她?回?忆起当日与周颐的会面,脑中电光火石,倏然读懂了他彼时的眼神。是?愧疚亦是?叮嘱。他当时的确已然知晓了周旭之死?,甚至在?此之前,他一早便同皇兄,同裴时行安排了今日的一切戏码。戏之用?意,只为?亲手敲碎自己的半生清名。可在?那计划之外的一次偶然会面里,这位老人或许也曾因昔日师生旧谊,因儿子造下的苦果,对她?有过一丝丝的温情与愧疚。人生一途,善恶同流,或许总是?如此。世人汲汲营营,苦心筹谋,事事算计,步步为?营。却终究会于偶然交错的轨迹里,不由地自本心展露出些许光辉。一刻亦已是?弥足珍贵。可惜周颐也终究是?凡人。在?旁人以为?他伟大的时刻,却又同时叫人看?见他的缺弊之处。他谨饬为?官,所至之处清理冤狱,为?民除害,曾得万民交赞拜恩。可是?溺爱周旭,纵其横行恶霸的也是?这位周青天。他于最?后时刻决意退离官场,令裴时行做恶人于朝堂揭发?,摧毁他向前的一切功绩。却也终究以身为?梯,造出裴时行如今更上一层楼的清正美名。可也是?这样一个?人,明知君父正为?私盐一事忧愁不已,却又为?保全自身,不愿如实相告。元承晚终于自这位昔日师长?身上学到最?后一课。周颐身上固有辉光耀眼,可私情总会把他拽回?人间,让人看?透他身上的斑驳。他注定成不了广而?无爱,漠而?无憎的神祇。可是?,若说?周颐终究不过是?凡人,那么裴时行呢?这位谪仙郎此刻的模样又算是?什么呢?元承晚默默忍受着颈间的濡湿,她?方才的确错怪了裴时行。可是?裴时行又凭什么惩罚她?呢?长?公主望着窗牖上叠在?一处,扭作?一团的影子。她?骨气极硬,容他放肆这许久已是?莫大的恩赐:“放开本宫。”“不放。”男人坚实胸膛紧贴她?纤柔后背,周身俱是?沐浴过后的香气与他身上本有的清爽气息。似铺天盖地的网,将她?牢牢罩住。“殿下方才说?,后悔与臣成婚。”他将她?死?死?扣在?桌案的粉白玉指缓缓打?开,左手下滑,重又抚上她?隆起的小腹。“那现在?呢,臣不是?奸佞小人,殿下还悔不悔?”他语气诱哄。元承晚死?死?咬牙,沉默不语。若此刻当真对着他摇尾乞怜,那长?公主就不是?长?公主了。裴时行显然亦是?深知这一点,他挂着闲适笑?意,静静等了几息。如愿地收到一室沉默。下一刻,女子方才被打?开的指节倏然又死?死?扣紧。是?裴时行用?犬齿叼住了她?后颈的一块皮肉。仿佛莽野之地,一匹占有欲十足的雄性雪狼叼起自己的伴侣。比痛意更清晰的是?他在?她?颈间传来的模糊话语:“可臣不容你悔。殿下既然被臣作?下印记,便要生生世世同我纠缠在?一处。”“便是?裴含光化作?厉鬼,也会循着这标记找到你。”他满是?薄茧的大掌扣起她?的左手,同她?一起轻轻贴在?女子孕育生命的小腹之上:“臣同殿下,精血相融,死?亦不休。”互咬通身气势凌厉的男人以犬齿碾磨着掌中?女?子柔嫩的颈项,横过一截结实劲瘦的小臂,绕至她身前。粗粝的指腹虚虚落下?,轻搓抹揉在她随呼吸而深深凹窝的玲珑锁骨里?。女?子的喘息渐渐急促,一副全然掌控与压制的姿态。柔软的纤背被嵌入他硬实胸膛,压得身子低伏。她素日里?曾以?腹中?疼痛为借口欺骗过裴时行无数次,多是在平日不?愿听他讲枯燥乏味的经文之时。可即便已被骗过千百次,倘若再来一次,裴时行也依旧会信任她。但此刻,眼尾轻湿飞红的女?子紧咬朱唇,光洁面额上已因方才的挣扎透出薄汗。蹙眉姿态水光破碎,若初春梢头的一枝红艳凝露。元承晚此刻的视线仅及于?自己的十指,正死攥在书案边缘,几乎用力到?泛白。再往下?去,圆润高凸的腹部被身后的高出她许多的恶狼稳稳托住。孕中?的女?子粉光玉靓,薄透夏衫下?肤光隐现,若融香雪之姿,缥缈如?仙,眉间风情绽出近乎神性的辉光。此刻却落难人间,于?凡尘恶徒掌中?被轻亵把玩。她一双藕臂被迫撑在书案上,打定主意绝不?肯发出半声?求饶。只颤颤阖眸,乌浓如?鸦羽的长睫轻抖,兀自忍耐。其实颈间痛意并不?强烈,更多的是惩罚与泄愤的意味,可他慢慢厮磨,将这场单方面的侵略拉的无比漫长。好似要吮出她的滚烫血液,又好似只是想将她的气力吮离四肢百骸。熠熠烛辉映亮满室,烛心急急跃动于?斩霜乌黑华美的剑鞘上,沉默如?昔,已不?知天地时光游走。元承晚终究忍不?住这场漫长的折磨,又开始挣动挣扎。裴时行的齿陡然重了一瞬,一掌掴在她臀间:“不?许挣。”颈项间的两相痛意刺激之下?,长公主终于?撑不?住抖战的双臂,自唇间泄露哭声?。她定身原地,体肤犹感?热辣痛觉,几乎被一瞬震慑。而后才是不?敢置信地回想,裴时行方才怎样对待她。什么?清高君子,温文礼节,说甚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他分明比勾栏瓦舍里?最下?流的男伎还轻浮。“你!”元承晚气得嘴皮子都在颤,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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