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驹点上支烟:&ldo;现在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悬。当初我刚留学回来,不知道天高地厚,根本没把一个染匠放在眼里。唉!要是当初让我把六哥气走了,我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还是爹说得对,什么叫走运?碰上明白人就叫走运。&rdo;
六个孩子端着水,一块儿来到北院,给爹娘敬酒。孩子们把杯子举起,齐说:&ldo;年年明月照我家,我家年年有明月!祝爸爸、娘、妈中秋快乐!&rdo;
三位早站了起来,家驹和他们挨个碰杯。
孩子们高兴地回去了。
家驹坐下之后说:&ldo;什么是家学?这就是家学。这是咱爹的老词儿。&rdo;三人笑起来。
二太太问:&ldo;家驹,明天訾家那模范染厂开业,你和六哥去吗?我看着报纸上,同行祝贺里有宏巨和三元的名呢!&rdo;
家驹冷笑一下:&ldo;不去!那名是他自己写上的,谁也没让他往报上登。你看看他那套广告吧,&lso;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济南染厂数模范&rso;。这訾文海也算留日的学生,又是有名的律师,竟写这样狗屁文字。&rdo;
翡翠问:&ldo;六哥怎么说?&rdo;
家驹笑了:&ldo;六哥听了那广告,随口给他对出了下联:&lso;老少浑蛋开染厂,兴许熬不到过年!&rso;&rdo;
翡翠正吃了一口菜,笑得回身喷到地上。
第二天早上,寿亭在厂门口下了洋车,一眼看见东初的花汽车在楼下停着,东初东俊站在车跟前。寿亭一愣,赶紧往这边走,这时,汽车发动着了。
寿亭不安地问:&ldo;出了什么事儿?&rdo;
东俊说:&ldo;嗨!訾家那染厂今天开业,早上我还没起来,他那个熊儿訾有德就去请我,让我务必去捧场。我一想,他能来找我,肯定也得来找你。&rdo;这时,家驹也提着公文包过来了。&ldo;正好,家驹也来了,咱四个坐上车躲了吧,免得被他拉了去,给他架秧子。&rdo;
寿亭笑了:&ldo;东俊哥,咱不去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躲?&rdo;
东初说:&ldo;六哥,你不知道訾家的为人,他真能把你硬拉了去。正好,咱四个借这个机会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这窝子王八蛋。&rdo;说着就往车上推寿亭。寿亭说:&ldo;你先等等,东俊哥,你猜,我刚才一见你站在这里,想的是什么?&rdo;
东俊问:&ldo;什么?&rdo;
寿亭说:&ldo;我还以为俺嫂子有喜了呢!&rdo;
东俊说:&ldo;我这就揍你!&rdo;
车开出了厂门,向东开去。
寿亭和家驹东俊坐在后排。寿亭说:&ldo;我说,这个点,戏园子饭馆子都不开门,咱去哪呀?&rdo;
东初在前座上回过头来说:&ldo;七月里核桃八月里梨,九月里柿子来赶集。现在南山里的柿子红了,咱去灵岩寺。我说,家驹,你想想有没有关于柿子的诗,到时候咱喝着茶,听着诗,也算歇一天。&rdo;
家驹笑着说:&ldo;有关柿子的诗我是不知道,要是回张店问我爹,这也来不及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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