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也以幽幽的目光看着房间说:&ldo;那份档案上就是这么写的。抗战胜利以后,租界已不复存在,这栋房子的产权被一户中国人家买下。档案显示那户人家复姓欧阳,是浙江某地的商人。&rdo;
&ldo;当然是荒村的欧阳家了,当年他们从事走私赚了很多钱,想必也一定在上海做着很大的生意,所以就在此地购买了这处房产。&rdo;
&ldo;是的,欧阳家买下了这栋卡罗琳别墅后,就将其改名为荒村公寓,并在当时的有关部门做了登记注册。从荒村公寓的地契副本来看,欧阳家在这里总共住了三年多时间。到了1949年初,欧阳家又把这栋房子卖给了一个富商。但是,那富商还没来得及住进荒村公寓,自己就先暴病死亡了。&rdo;
我着急地问道:&ldo;从此以后,这栋房子就空关了起来?是吗?&rdo;
&ldo;后来,我又查了解放后的一些档案材料,才知道在六十年代,附近的居民曾经搬进来住过。那时候安息路一带的小洋房大多没有主人,很多就这样被附近居民们强占了。但唯独这栋房子,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rdo;叶萧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头说,&ldo;当时的档案记录不太全,据说在这栋房子里发生了命案,也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八十年代,那些居民就全都搬出来了,此后就没人再敢住进去了。&rdo;
忽然,我想起了昨天半夜的离奇遭遇,不禁自言自语地说:&ldo;也许,荒村公寓里一直有闹鬼的传说吧,把附近的人家都吓着,所以就一直都空关着了。&rdo;
&ldo;你说什么?闹鬼?&rdo;
我连忙低着头说:&ldo;没什么,只是随便猜测而已。&rdo;
&ldo;不要再想入非非了。&rdo;叶萧来回地踱着步说,最后看着窗外说,&ldo;也许,是因为这房子的空气太cháo湿了吧,而且还长了那么多爬山虎,我听说这种植物对人体不是很好。&rdo;
&ldo;没关系,我想这几天我已经适应了。&rdo;
&ldo;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rdo;
&ldo;我不知道,也许还会在这里住几天,直到它被拆掉。&rdo;
叶萧失望地摇了摇头:&ldo;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rdo;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快步走出了房间。我一直把他送到了底楼的后门,叶萧向我挥了挥手说:&ldo;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会来帮你的。&rdo;
在目送着叶萧离开之后,我回到了楼上的房间。整个下午,我都无所事事,心里总想着叶萧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比如,当荒村公寓还叫卡罗琳别墅时,住在这里的法国人全家在二楼上吊自杀。想到这里,我就会想象那些上吊绳子晃动的样子。还有六七年代,许多人住进了这栋房子,却发生了一些离奇的命案,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这真是一栋&ldo;凶宅&rdo;?而我是最后一个住进这&ldo;凶宅&rdo;的人,也许还要加上小倩。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经匆匆降临了。我还是到外边吃了一顿晚饭,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荒村公寓。
整栋房子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经过几天与这房子的朝夕相处,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认识上楼的路。我故意没有开灯,在漆黑的房子里摸索着,很快就爬上了旋转楼梯。
当我刚刚走到二楼房门口时,突然听到一阵放大的音乐声,如波浪般撞击到我的耳膜上。那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节奏震动着我脚下的楼板,似乎楼下在开一个演唱会。
这是哪来的声音?我的心立刻被悬了起来,又缓缓地走下旋转楼梯。
终于,我看见他们了‐‐
舞会开始了。
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确实看到了这一幕‐‐在荒村公寓底楼的大厅里,突然之间灯火通明,十几对男男女女忽隐忽现,正在宽敞明亮的舞厅里翩然起舞。男人大多穿着各色西装,也有几个穿着长衫,女人们多是华丽的旗袍,或是时髦的裙子。
为他们伴奏的音乐,是从墙边那台留声机中传出的,我甚至能听清其中的歌词:&ldo;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冰雪样的聪明,美丽的生活,多情的眷属……&rdo;
我听出来了,这是六十多年前的歌《花样的年华》,甚至还是原唱者的嗓音,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语调。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但眼前就像蒙了一块发黄的纱布,一些白色的光点闪来闪去,仿佛在看一卷多年前的胶片,带着几分霉烂的斑点,通过放映机缓缓投she在幕布上。
突然,舞会中掠过一张脸庞,立刻让我睁大了眼睛,我又看见她了‐‐
&ldo;若云?&rdo;
我轻轻地叫了出来,这个五十多年前生活于此的女子,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她正在舞厅中央最为引人注目的地方,拥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同迈着轻盈的舞步。对,我在老照片上见过那个男人,他是荒村公寓年轻的男主人,欧阳家族的继承人‐‐若云的丈夫。
只有他们才是舞会的中心和焦点,所有的舞客都围绕着他们。这对年轻的新人光彩照人,跳了一支又一支曲子,最亮的那束灯光似乎永远只对着他们两人。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一切,曼妙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耀眼的灯光立刻暗了下来,大厅里变得空空荡荡,所有宾客也都消失了,宛如一团蒸发的空气,一片消散的幻影。
舞会结束了。
我的眼睛还来不及适应这一切,大厅已恢复了平静,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亮着。在墙边的电灯开关下,小倩正满脸疑惑地站着。
&ldo;小倩,你刚才看到了吗?&rdo;
她看起来有些疲倦,摇着头说:&ldo;看见什么?我刚刚从后门进来,看到大厅里面一片漆黑,我就打开了电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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