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维桑心底柔软之处被这孩子简单的一句话击中了,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又怕孩子多想,将他拉至身边,柔声问:&ldo;阿庄,你还有多久才及弱冠?&rdo;
阿庄心中数了数年份,很是纠结,不由大声道:&ldo;宁王叔叔很早就去战场历练了,那时他也未曾弱冠吧?&rdo;
&ldo;可即使是拿宁王叔叔的年岁来看,你还差着好几年呢。&rdo;韩维桑温柔地替他拨开一丝落下的头发,&ldo;在这几年里,姑姑会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待到你长大了,那时,便是你照顾姑姑了,可好?&rdo;
终究是孩子,阿庄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又跟着未晞去换衣裳,韩维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又是在哄骗他……自己这身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呢?又能照顾他多久呢?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江载初一直看着自己,将她每一分表情都收在了眼底。韩维桑连忙收敛了思绪:&ldo;我已经问过厉先生,他说离开两三日无关紧要,一会儿咱们就走吧?&rdo;
江载初犹自不放心:&ldo;你这身子,能骑马吗?&rdo;
商议了半天,带上了厉先生熬制的丸药。两人赶在午膳前出发,韩维桑便和江载初同乘一骑,他拿一件防水的大氅将她密密裹起来,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牢牢揽在胸前,方才催动马匹。
江载初来时带的二十多人,并未全数跟去,只挑了四人随行。
虽下着绵绵密密的细雨,韩维桑躲在大氅中,倒是全无知觉,只是马匹总比大车颠簸些,江载初不敢弄得太快,途中停停歇歇,不远的路程,却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五人才入了一个名为&ldo;十崖&rdo;的小镇。
小镇外是大片大片的竹林,细雨洗过之后,露出赏心悦目的深浅绿色来。层层叠叠,如波浪般铺展开。韩维桑推了推江载初的手臂,示意他在道边停下来。
他身后湿了一大片,却小心替韩维桑拉下了头上风帽,又触了触她的脸颊,并不觉得冰冷,方才松了口气。
烟雨中,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子快步向他们走来。
韩维桑迎上去,那人面无表情地向她行了一礼,转过身走入深巷中。
&ldo;走吧。&rdo;韩维桑悄声道,&ldo;他们的首领叫顾飞,唤一声顾大哥便好。&rdo;
小巷竟是异常的绵长,东搁西绕,走了一炷香时间,方才停到了一座深门大院前。
门口立着一个身量颇矮的中年男人,面色有些黑黄,容貌极为普通,站在那里十分不起眼,韩维桑上前一步,笑道:&ldo;顾大哥,许久不见了。&rdo;
顾飞连忙行礼,笑道:&ldo;郡主。&rdo;
待到直起身子,看见韩维桑身后的江载初,顾飞的脸色颇有些复杂,冷冷道:&ldo;这不是宁王殿下吗?&rdo;
江载初并不意外他能认出自己,只以为是韩维桑事先遣人告知了,笑道:&ldo;顾大哥。&rdo;
顾飞阴阳怪气地看了他几眼,冷冷哼了一声:&ldo;当年宁王殿下洮地剥皮的名声,当真响亮的很。&rdo;
他对江载初这般不敬,四名侍卫颇有怒容,江载初却对他们轻轻摇头,示意不可惹事。
韩维桑只当做没有听见,顾飞伸手相扶:&ldo;里边有热茶,郡主请。&rdo;
屋内果然奉了茶,却只有一杯放在首座。韩维桑并无不悦之色,径直坐了,捧起茶盅笑道:&ldo;这天气忽然就冷了。&rdo;
她转头看了江载初一眼,重又向顾飞道:&ldo;宁王一路送我过来,身上都已淋湿,顾大哥可否允他换件衣服?&rdo;
江载初深深看了韩维桑一眼,拱了拱手道:&ldo;有劳顾大哥了。&rdo;
待江载初离开,堂内只剩两人,韩维桑喝了口热茶,开门见山便道:&ldo;顾大哥,这一趟来,实是有事相求。&rdo;
顾飞摸了摸鼻子,慡朗笑道:&ldo;郡主开口的事,顾某义不容辞。&rdo;在她开口之前,他又补充道,&ldo;只是郡主也知道我的规矩,洛人的事是不帮的。&rdo;
韩维桑从容放下茶盅,淡淡道:&ldo;顾大哥这样特意关照我,是觉得我会做出一些对不起自己身份的事吗?&rdo;
顾飞怔了怔,忙道:&ldo;我不是这个意思。&rdo;
空气中渐渐沉寂下来,似是有看不见的张力横亘在两人之间。
韩维桑十指交叠在膝上,轻声道:&ldo;这一趟来,是为了宁王,却也不尽然是。&rdo;
顾飞不置可否。
&ldo;匈奴入关,中原大乱的事,大哥一定比我还清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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