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青对秦颂的专业能力向来信任,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个理想主义,认为检察官一席制服加身,使命总逃不出“公平正义”四字。她当然认可,但也知道践行不易,有些话还是得提醒他:“在大方向上,肯定是要有错必纠,这个没有问题。但你也要知道,怕犯错、怕被追责,这是人性。所以你纠办冤假错案,肯定会有阻力。省检内部我可以去协调,但是检察建议提到高院那边,人家怎么处理、什么时候处理,这个决定权就不在咱们手上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知道,让我别抱太大期望。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唉,不是,你这孩子,怎么死脑筋呢……”宋卿青合上卷宗放到一旁,身体前倾靠近秦颂,故意压低声音,“我说这话可能不合适啊,你就随便听听。人家高院每年要审那么多案子,凭什么就先看你的案子?所以说啊,有些事情,你得把它推到风口浪尖,那才有人关注。”秦颂意会,颔首笑道:“我知道了,谢谢师父。”要说利用舆论扩大案件影响,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海诚所里没有人比金鸿发更擅长。姜郁当初决定代理宋晓川提出申诉,核心目的还是推翻旧案,让警方对赵馨怡被害一案重新展开调查。而为了说服宋晓川及其家人配合,她也提出了全风险的代理方案,承诺如果无法取得无罪判决,分文不收。申诉案件的难度可想而知。在金鸿发看来,这又是笔血本无归的买卖,自然不愿参与。他也提醒姜郁:“律师也是要吃饭的。你要是一直这么做案子,年底创收达不了标,可别怪我明年不给你升高伙。”“那就继续坐没窗户的办公室呗,反正我也坐习惯了。”姜郁半玩笑的语气,眼看老金又要起火骂她不知好歹,话锋一转又安抚道,“你放心,这个案子做完,我肯定好好挣钱。再说了,这是人家赵顾问找我帮忙,那我怎么也得给人家个面子不是?”赵成阳自从以顾问的身份加入海诚,除了平日帮着姜郁跑跑腿外,也给金鸿发的案子做过几回参谋。老金听说案子是受赵成阳委托,态度便又和缓下来,问赵成阳和宋晓川什么关系。“宋晓川案的被害人是赵成阳的亲妹妹。你说这忙我能不帮吗?”顿了片刻,她又抛给老金一道灵魂拷问,“你呢,能不帮吗?金组长?”“……行了行了,就你会道德绑架,”金鸿发终于妥协松口,“约个时间吧,把成阳一起叫来,咱们碰碰,看之后往哪个方向引导舆情。”三天后,姜郁将宋晓川故意杀人案的几个重要疑点以及她为申诉所做的主要工作编辑成了一条微博,正式对外发布。文风相对冷静克制,却还是在发出后的不久遭遇限流,阅读量寥寥无几。金鸿发早有预料,也事先联系了几家媒体,分别对这条微博的内容截图、转发、配文报道,甚至直接去采访了宋晓川的父母。十年间,宋晓川的父母穷尽所能为子申诉,寄往有关部门的数十份文书全部石沉大海,至今杳无音信。照片里的两位老人鬓发花白,手持申诉文书,红着眼眶看向镜头。在金鸿发看来,律师、媒体分工不同,律师要坚定地走专业路线,不宜过多渲染情感,也只有足够专业,才能让人相信这的确是一起冤案,而媒体则要充分迎合大众同情弱者、痛恨不公的朴素情感,从而扩大事件影响。经过几天时间发酵,报道渐渐引发热议,姜郁也开始陆续收到其他媒体打来的电话,询问更多案件细节和申诉进展,亦有热心网友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微博,直接在评论区圈了最高检、最高院和省高院的几个官号,请求有关部门关注重视。但其实她更想收到的是法院的再审决定。然而决定书却迟迟未到。转眼进入六月,结果依然未知,家属催问,等待漫长而磨人意志,这种压力远比做案子本身要大得多。赵成阳几次从姜郁的办公室门口经过,都见她顶着副黑眼圈怔怔出神,人也瘦了整整一圈,难免觉得心疼。自从上次表白被拒,两人间的关系看似与从前并无二致,但又多少有些不同。譬如姜郁不会因为案件以外的事情主动再联系他,面对面时也会刻意保持空间上的距离,避免举止过于亲密。赵成阳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思。感觉不会骗人,他不相信姜郁对他全无感情,但她这样的态度又让他没了把握,迟迟不敢再进一步,怕他愈进她愈退,最后反而搞僵了关系。周五临近下班,张筱来办公室找姜郁,说金鸿发新签了单大客户,晚上要请全刑事组出去吃饭。姜郁兴致缺缺,没什么心思,不去又怕卷了老金面子,只得配合捧场,在人群里当透明人。包间里,十几个人围坐一桌,有人打趣老金,说组长难得请一次客,大家是不是能点点贵的?又玩笑道,要是钱没带够,就把老金手上的金镏子给捋下来,“黄金单身汉”诚不欺我,肯定是真黄金,足够抵饭钱了。老金新招来的助理是个“00后”的小姑娘,本科刚刚毕业,听说金组长还是单身,不禁诧异。一旁的男律师跟着起哄,说老金要是流入相亲市场,那肯定炙手可热,是现在小女孩们最喜欢的款型,叫什么来着,哦对,“叔圈天菜”。众人哄笑。男女关系果然是饭桌上最受宠的话题,轻轻松松就抹去了不同团队同事间的生疏。有人忽然问起赵成阳的情感状况,毕竟他以顾问身份加入海城所的时间不长,对大家来说也算新人。赵成阳笑了笑,余光瞥见姜郁略局促地拿起水杯却尴尬地发现杯已见底,忽然觉得某人心口不一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他莫名地起了顽劣心思,故意答道:“有喜欢的,还在追。”姜郁被水煮鱼里的花椒呛到,连咳不止,脸颊脖颈涨得通红。偏偏张筱又在对面拱火:“有喜欢的啊?该不会是我们姜律师吧?”话一出口,桌上顿时热闹起来,姜郁想要辩解却插不上嘴,窘得在桌底下打赵成阳,掐着他的小臂用力一拧,反而被他三招两式化解,擒住手腕。姜郁顿时心头一惊,没挣开,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心里骂了赵成阳快一万遍。好在他又替她及时解围,故作讶异地问:“姜律师不是有男朋友吗?挖墙脚的事儿我可不干。”姜郁实在哭笑不得,心说这人怎么能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练到炉火纯青,连她自己都差点要信以为真。演技太好也是优点,话题果然被赵成阳引向别处,大家开始打听姜律师的男朋友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捕风捉影的事情,应付起来反而容易。姜郁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笑说等摆酒时一定告诉大家,红包记得包个?????大的。赵成阳和其他同事一样,嘴上应着“一定”,却在桌下捏了捏她手腕,干燥温热的掌心缓慢下滑,五根指头插进她的指缝,牢牢扣紧。“赵成阳,”姜郁略微低头,遮住唇型变化,声带几无震动,只有很轻的音一字一字挤出牙缝,“你想死吗?”男人不以为意,像是根本就没听见。直到姜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屏幕跳出“秦颂”二字,她用空余的右手拿起电话,起身打算去外面接,赵成阳才放开了她。姜郁离开半晌未归,赵成阳又觉得坐立难安,借着抽烟的由头去外面找,远远就见姜郁站在餐厅外的马路边上,捂着话筒收音,面上挂笑。赵成阳给自己点了支烟,隔着几米距离看着她讲电话。几分钟后,姜郁收线,回头看见他时动作微滞,下一秒,脸上笑容又洋溢开,快步到他面前,“告诉你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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