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航炮架在门口,对任何没有得到许可的人倾泄重达数十公斤的炮弹。
但这个叫帕西的年轻人就这样轻淡描写地进来了,一切与他都毫无阻碍,他总不能一把把帕西掐翻在病床上高喊警卫。
奇怪的是,他心里并不抗拒帕西,不仅因为那个优雅的年轻人如猫般温顺,而且他透着&ldo;我们是同一种人&rdo;的味道。楚子航很少觉得自己和谁是同一种人。
更奇怪的是,第一眼看上去,你会以为站在那里的是恺撒,虽然他们长得并不相似。
加护病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以副校长为首,一群学生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他们发现调查组中一人去往病房,于是临时终止听证会赶来了。
&ldo;校董会对我们的敌意有这么重么?&rdo;副校长显然很不高兴。
帕西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举手,让他们看见自己手掌心的血样,默默地和副校长擦肩而过。
&ldo;挂这些锦旗没有必要,如果按照你们的安排,我们来的时候会有各种感人至深的场面,全校学生都会说楚子航是个优秀的同学,他们会争先和他握手慰问他的病情,而我们对
他的质询将被视为对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的冒犯,对么?&rdo;
&ldo;你怎么能进入这里?&rdo;副校长问。
&ldo;我很尊重您,先生,我不能告诉您,因此也不想说假话。&rdo;帕西像个魅影般从人群闪了出去,甚至没有多看跟在人群后面的安德鲁一眼。
&ldo;免费猜对子还算数么?&rdo;一片沉默,有人悄悄问芬格尔。
&ldo;算数。&rdo;芬格尔叹了口气。
&ldo;那我们就把活儿做完了。&rdo;
一群学生簇拥着安德鲁涌向楚子航,热情握手,慰问病情和康复状况,安德鲁逃不出去,满脸木然。
副校长摇摇头,转身走了,他和昂热都犯了一个错误。他们误解了这个调查组里谁是真正掌握权利的人。
&ldo;帕西&rdo;这个名字,他们是第一次听说,在加图索家族优秀的混血后代里,没有这个名字。
楚子航怀抱着莫名其妙的献花,透过人群,看见路明非也跟着进来了,却没有走进,却是靠在墙壁上,两眼空洞洞的。芬格尔出门前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在恺撒和诺诺之间,他路明非太渺小了,尽管他努力过要当灯泡,但是光度甚至不够照亮这俩拉风男女的脸。他没有扮演情侣间的萤火虫,他是个苍蝇,嗡嗡嗡嗡嗡嗡……飞来飞去。其实今天是他很开心的一天,他就喜欢看热闹,而英灵殿会议厅的热闹让他心花怒放。他现在跟个没头没脑的苍蝇似的,因为大家发现帕西离席之后纷纷赶往医院,而芬格尔拉住他说,&ldo;我只有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rdo;因为这个他才来晚了。&ldo;我靠,早死早超生,听!&rdo;路明非现在有点后悔,晚上听至少他能多乐和半天。芬格尔递过一张纸巾说,&ldo;准备好啊师弟,我有个重要消息告诉你,你听完后就可以开始抹眼泪了。&rdo;路明非说呸,看看这张纸巾还不错,我留着晚饭擦嘴。芬格尔竖起大拇指说师弟你真是豪情盖天,无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还有饭意就是斗志仍在啊那你听好咯……恺撒跟诺诺求婚了!见鬼!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这倒霉师兄的嘴里蹦出来的没啥好事儿,但一瞬间……并不那么难过,居然傻愣愣地笑了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一定的,听错了。这个错误在片刻之后被纠正过来,一切都会回复到以前的轨道上,恺撒和诺诺还是男女朋友但是他们之间关系有点微妙,他们还没毕业结什么婚,昂热校长这样的学院暴君会呵斥他们说一切以学业为重,结什么婚?毕了业再说!这样他路明非还有几年花痴可以发,奶奶的大学不就是对着校花班花发发花痴,直到花落水凉尘埃落定美女嫁给富二代,于是就长大,这么个过程么?这两人懂不懂过程的美啊?不要随便加速过程好么……随便加速过程……别人会很难过啊。虽然不能改变这个结局,但是不能在尘埃没有落定前……让人猥琐地小小地发花痴一下么?几秒钟之后,路明非感觉到难过了,那是种彻头彻尾的无力,心脏都懒得搏动了,介乎疲倦和疼痛之间的糟糕感觉遍布全身,只想慢慢地蹲下去,或者干脆躺着不动。他硬撑着没有真地蹲下去,盯着芬格尔,&ldo;我靠你怎么会知道?&rdo;&ldo;对于混血种而言,最重要的是血统,因此谁和谁可能结婚,在这所学校是必须申报的,和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人的做法一样,组织决定!&rdo;
芬格尔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张来,&ldo;昨晚我有个机会能看学校的血统档案,正好看到这玩意,我心说哇嚓勒,这不是跟我兄弟为难么?于是偷偷打了一份带出来,我很够意思吧?&rdo;路明非展开那张纸,不知道这份东西到底该用搞笑还是惊悚来形容,端端正正的标题是,《关于和&ldo;a&rdo;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结婚的申请书》,申请人,恺撒加图索。这是一份格式老套又死板的文件,估计是恺撒找了什么模板抄的,主要内容是他和陈墨瞳的简历,认识时间,相处状况,以及本着&ldo;优秀血统相互加成培育优秀后代&rdo;的良好愿望,附加一份由学院基因学科系出具的报告,说明根据血样分析,恺撒和陈墨瞳的后代出现不稳定基因的可能性很小,看起来手续齐全,要不是校长忽然被调查组狙击了,他盖章签字儿这事情就算定案了。路明非靠在会议厅的墙上,听着走廊里远去的脚步声凌乱慌张。一切都安静下去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ldo;纸巾……还留着擦嘴?&rdo;芬格尔小心翼翼地问。路明非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下意识地用踏抹了抹嘴,随手仍在地下。
芬格尔以为他是什么?悲情戏的男主角?会有迎风流泪的45度仰角?他只是个男配嘛,甚至只是路人甲,路人甲是不需要流泪的侧脸的。本来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转过身,在芬格尔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他的腰有点弯,肩膀有些重,两只胳膊无力地往下坠,越来越沉,他想自己得走快点,否则走到走廊尽头之前这俩胳膊就要沉得拖在地上了,那么他在芬格尔眼里要么是刘皇叔……要么是被人抢了香蕉的猴子……他撑到了拐弯的地方,忽然开始奔跑,撞进了空无一人的洗手间。他靠着门慢慢地坐在地上,回忆自己和诺诺之间的事。如果是个垃圾导演,他和诺诺之间的戏会被剪成《指环王》那样的长剧,其中充斥着诺诺喝令他为学生会的帆船集训跑腿、诺诺喝令他在操场上狂奔以强化体能、诺诺喝令他去买一份蓝莓蛋挞当宵夜、诺诺喝令他记得她自己喝咖啡的习惯,&ldo;加一块糖的拿铁&rdo;,这样的垃圾情节,毫无感染力,毫无意义。如果是个宁缺勿滥的导演,他们之间的戏剪完之后区区十分钟
&ldo;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路啊。&rdo;电影院的小厅里,当着几十个文学社的人,诺诺拍了派他的脸,笑容说不清是体贴或者促狭。&ldo;真好啊……不管谁送的。&rdo;夜空下,诺诺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天空里渐渐熄灭的烟花。&ldo;不要死!&rdo;他怀抱着不属于他的姑娘在三峡寒冷刺骨的水中呼喊,诺诺暗红色的长发在水中飘逸如同茂密的海藻,穿着让人血脉贲张的比基尼泳衣。可那时他觉得自己的血都快要冻住了,全身都冷,他只是怕她死了……她死了,自己又会很孤独……路鸣泽说他很孤独,其实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孤独,白天对漂亮师姐发发花痴,晚上和废柴师兄吃宵夜喝劣质红酒聊天打屁,这日子有什么孤独的?只要还有点希望,还有点可以发花痴的余地,他就觉得一点都不孤独。大概有点太贪心了吧……想把每个人都留在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时候陈雯雯在阳光里的长椅上看着一本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为一段和自己无关的悲情郁郁寡欢,那时候她还不曾失去什么,不是一张落在地上的纸巾,可以被人廉价地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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