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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第1页）

这番话犹如毒鸩，下得又猛又急，却准确无误下到顾曙心尖之上，顾曙微微一笑，&ldo;子昭，我原谅你，以前如此，以后更是如此。&rdo;

&ldo;阿灰，&rdo;顾未明徐徐摇首，眼中似是讥讽似是哀怜，&ldo;劳谦君子，有终吉，劳谦君子，万民服也，可惜你不是，你不过两头白面，邀名射利，知道你和成去非的不同了么？他是&lso;无我&rso;之人，他没有私心，那个位子即便让给你，你也成不了乌衣巷的大公子。&rdo;他说到此，终笑得和顾曙一样清淡，&ldo;阿灰，你看你，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就能掩得住那颗虎狼之心了么？你既连我都瞒不过，成去非是什么人，你同他共事多年，该比我熟知吧？&rdo;

轻若游云的声音宛如细刃，层层把顾曙箍得不得动弹。

兄弟两人再无话可说，顾未明振了振衣袖，走出月门，乜斜一眼廷尉署那来的两人，径直朝大门方向去了。

廷尉署是特遣车马来恭候他大驾的，两个小吏极有耐心，因来之前吴大人便交待下来，一切事宜皆满足他。不过两人第一回见到这顾家六公子时，还是稍稍吃了一惊，竟不敢多视。车子途经成府时，顾未明忽打帘探头道：

&ldo;容我去见一趟尚书令。&rdo;

两小吏面面相觑，虽有吴冷西命令在前，但顾未明到底算是待罪之人，堂而皇之就要进成府，他二人实在不知该如何拿主意。倒是福伯本等着接应过冬的物件，留意到门前停的这辆马车，正想一探究竟，却见顾未明已打帘而出，福伯并不知内情，便迎了上去：

&ldo;顾公子是要找大公子的吗？&rdo;

两小吏目送他就此抬脚进门，对视一眼，无奈叹气，其中一个不禁道：&ldo;不是说这个人犯了重罪？为何想回家便回家？这还得我两个再来请？&rdo;

&ldo;乌衣巷子弟呀，你怎糊涂了？这不没定罪吗？他几时全认了？你以为吴大人怎么拿得他？还不是有……&rdo;另一人话不说完，只管朝成府里头努嘴，&ldo;这叫相煎何太急，知道不？曹丕曹植的典故知道不？&rdo;

这人立即啐他一口：&ldo;好歹我也知道那是弟兄两人，瞧你比的不伦不类，少出洋相了！&rdo;

&ldo;你懂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懂不？&rdo;另一人忽压低了声音，&ldo;有传闻说，其实是因这顾家公子有一次醉酒险些污辱了大公子一个美妾，所以这才……&rdo;说着手底做了一个咔嚓砍头的动作，如此一说，这人更是嗤之以鼻，剜了他一眼，&ldo;你也太小看这成府的大公子了！&rdo;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拌嘴时，这边成府的下人已飞速去了橘园通报，成去非正在整理书籍，闻言只道：&ldo;不见。&rdo;

大公子拒绝得如此干脆，家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正欲出门相告，却见顾未明竟已飘然而至，一旁婢子大惊失色不好阻拦，只得急道：&ldo;公子，请先停步！&rdo;

成去非转过身来，朝婢子打了个手势：&ldo;告诉贺姑娘，我同她一起用午膳，略略等我半会。&rdo;

&ldo;原来你也不能免俗。&rdo;顾未明仍是昂昂不动的惯常神色，走至内室忽听到成去非这么一句，眼中沉了沉，两人终还是面对面就此相见了。

室内氤氲着薄薄暖意，成去非冷冷瞧着他，既不让婢子奉茶，也不请他入座，平淡道：&ldo;不速之客，无以为言，你何必如此？&rdo;

顾未明走到窗前，随手敲了敲窗棂，笑道：&ldo;你也会喜欢女人？河清海竭，竟让我遇上了，难怪那一次你要亲自抱回去，原来是你的心头肉。&rdo;说着偏头回望了成去非一眼，笑得更为尖刻，&ldo;倘当日我要了她，你还肯要么？&rdo;

如此显而易见的挑衅，已然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好在这必然是最后一次，成去非不语，扭身把置放芸糙的小袋搁上书架，又听顾未明在身后冷笑：

&ldo;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道别的？成去非，你真以为你动得了我？就凭廷尉署那几个泥猪疥狗？&rdo;

成去非亦冷笑回首：&ldo;卿不闻刑无等级？&rdo;

&ldo;我倒想看看大公子你有何本事，自古以来，刑无等级不过是句空话，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拿来奉为圭皋。当初做掉大将军，就是为了袍笏登场后弄什么刑无等级的么？&rdo;顾未明只管尽兴在这伤言扎语，成去非熟知他这套三寸鸟七寸嘴的做派，任由他过完以宫笑角的瘾，才冷冷道：&ldo;说完了么？&rdo;

随即拍了几下手，对应声而入的家仆吩咐：&ldo;送顾公子。他倘是不肯走，就把他扠出去。&rdo;成去非说完兀自出了门，听后头小厮道一句&ldo;顾公子请。&rdo;也不管后续到底如何，径直往木叶阁去了。

木叶阁这边，方才成去非差人甫一通报，四儿便忙把琬宁拉来坐于铜镜前打扮，弄了好半日才停将下来。琬宁暗想他当日那句&ldo;你这里过于寒素&rdo;心中不觉联想至容色上头，对着镜中人痴痴看了良久，少女的肌肤如玉如珠，无须施朱傅粉，也自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一双手忽搭在肩头，琬宁受惊抬首，正对上镜中成去非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同时亦听到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响起：

&ldo;鸳鸯于飞，啸侣命俦，朝游高原，夕宿中洲。只可惜寂寞冬心，日短天寒，怕是鸳鸯也只能拥眠而卧，哪儿也去不了。&rdo;

他难得兴致好，琬宁又是一番惊奇，但听&ldo;鸳鸯&rdo;二字，面上还是开了团团绯云，起身见礼。

可脑中不知怎的，又想到中元节去，此刻终鼓起胆子问：&ldo;大公子，野鸳鸯是什么？是不是凡外头的，都叫野鸳鸯？&rdo;

听她忽问出这么可笑的话来，成去非笑道：&ldo;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词？还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嗯？&rdo;她怎好提旧事，想必他不曾留心，或者留心也早都忘却，遂胡乱应了句：&ldo;我听人说的。&rdo;

这样一扯，惹得成去非作色道：&ldo;什么人敢跟你说这些？你家中人断不会教你这个，那就是我家中人了，谁告诉你的？&rdo;

琬宁见他忽就变了脸，忙道：&ldo;没有，是中元节那回其中一个妇人说的，我不懂，所以才问。&rdo;

模糊之间，似有印象，成去非略作思想，见婢子已把饭菜摆好，便示意她入席，一面盥洗，一面道：&ldo;你是正经门户出来的姑娘，自幼读圣贤书长大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无须懂。&rdo;

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她，琬宁微微有些丧气，不能强问，坐定下来，见成去非冲自己莞尔道：&ldo;你只需知道鸳鸯就够了。&rdo;

琬宁红着脸垂下眼帘，心跳得难耐，许久才柔声问道：&ldo;大公子是不是近日朝务得闲？&rdo;

&ldo;并没有，你还记不记得顾府的事情？&rdo;成去非缓缓喝着粥，终提及此，琬宁面上一白，自她经人事，便明白了当日那位顾家的公子举动中到底意味着什么，每每念及，总不敢深想，一阵后怕，脊背都跟着凉。成去非放下碗，轻轻抚了几下她的手背，&ldo;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这话你一定知道，你可以永远忘记此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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