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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第1页）

说罢思及后者，一时有些愀然，百姓缘何逃避赋役？寺院又缘何无须缴纳赋税？这一切，依旧源自天家，源自中枢，源自世家，吴冷西只好问道，&ldo;师哥的用意，是在于说服今上？&rdo;

成去非略一点头，道：&ldo;以上两点，不足以为意，是故要从他处着眼，佛事盛隆，其后有天家，有世家，有百姓，不可贸然。&rdo;说罢回想起东林寺所见，遂安排道，&ldo;京畿这方圆百里内，最出名不过三大寺，永宁寺，开善寺，东林寺，就查这三处，至于以何名目，你自己看着办。&rdo;

吴冷西默然有顷，道：&ldo;下官知道了。&rdo;

&ldo;法外之地，不得不治。&rdo;成去非冷冷道，又把今日所见&ldo;圣水&rdo;那一乌乌泱泱的闹剧说与吴冷西听了，&ldo;你想法子把这事解决，不能硬来，倘直截了当告诉百姓，是不会信的，需用巧法，&rdo;成去非遂一笑，&ldo;古有西门豹治河神一事，就看今朝是否有吴冷西堵圣水了。&rdo;吴冷西笑道，&ldo;大人既给下官指明了路，下官虽不聪慧，不过钝学累功，大约也能摸出一二方法来。&rdo;

两人言谈间，不觉数个时辰下去，且已到了用饭的当口，吴冷西却推辞不肯，成去非知他是同穆涯师哥相处更惯，虽于自己，情份亦厚，遂也不多做挽留，只亲自将他送至府前，那边小厮早把吴冷西的毛驴喂饱了糙料给牵了过来，吴冷西前脚方走，却见赵器正从外归来。

&ldo;大公子，小人刚布置下去，不过，&rdo;赵器行至他眼前道，话未完，下意识朝附近扫了两眼，成去非看着他道，&ldo;自己家中，反倒成贼，到橘园来吧。&rdo;

赵器干笑两声，随他到了橘园月洞门前，因觉离樵风园远了，四下又无人，遂续上方才话音：&ldo;今日殿下归家后，便给开善寺下了赏赐，有田园百顷，净人百房，车五十辆，绢布一千匹。&rdo;

成去非本往前踱着碎步，忽折身转脸问道：&ldo;她哪来如此多东西如此些人头可赏？便是先帝赐的嫁妆，也不够她这些年这般挥霍。&rdo;赵器为难道，&ldo;小人还不曾真正深入去查，只是得了今日的消息，先报与您听，小人会尽快弄清相关事宜。&rdo;

话音刚落，月门内凤尾随风飒飒一动，似是闪出一人影来，成去非十分警觉，厉声喝道：&ldo;何人在此？出来！&rdo;

话说间借着依稀的灯光，已辨出是琬宁，便跟赵器打了个手势，赵器就此退下。

&ldo;有事找我？&rdo;他的语气不觉冷硬几分，琬宁本因好不易给他做出一双新履，亲自送来，他人却不在，婢子言他去送客，琬宁只想很快便能回来，遂在此等候，此刻不过出来相察，隐约听得人语，仿佛是他，不等近身，便被这一声突兀断喝，登时吓得出了层冷汗。

琬宁红着脸上前，不知招到他何样忌讳，小声道：&ldo;我给大公子做了双翘头履，请大公子试一试尺寸是否合适。&rdo;她说话间，成去非的目光一直紧锁着她，如辩真伪，待她讲完，方撤回目光，稍稍放缓了口气，&ldo;多谢你，我回头便试。&rdo;

说着上前轻抚她两下，&ldo;我还有公事，你先回去吧。&rdo;他微微一笑，也不管她，错身往屋里去了，见那案上果真放着一双新鞋，淡扫几眼，问那婢子道：&ldo;贺姑娘何时来的？所为何事？&rdo;婢子答道：&ldo;您和吴公子刚出去，贺姑娘便到了，是来给您送这翘头履。&rdo;

如此便好，成去非拿起那新鞋，坐于榻上，自己换了。

第194章

一时间，吴冷西将廷尉署人手划作三股，挑素来稳重心细的几人，分别领了人马，照成去非的意思，往那三大佛寺去了。自己则亲率一队，往开善寺来。果如成去非所言，每日来买圣水的黎庶，络绎不绝。吴冷西将此事略略思想，部署一番，不多时便有人来报：

&ldo;大人，那圣水，乃是从寺院后山一口老井所取，属下看得很清楚。&rdo;

吴冷西抬首看了看等待买取圣水的众人，低声吩咐下属几句，先带人进了大门。门口一众僧徒见吴冷西是寻常装扮，身后却跟着官差，为首的一个僧徒上前施礼相问，吴冷西遂也合十还礼：&ldo;还烦请主持出来，廷尉署有事需贵寺相携。&rdo;

那主持便是殿下前几日所称神僧的惠范法师，已有灵醒的前去通报，此刻惠范率人迎将出来，吴冷西便出具廷尉署绶印公文等说道：

&ldo;府衙正追捕一命案在身的逃犯，本不该来扰庄严宝地，实因此犯穷凶恶极，一日不缉拿归案，一日无百姓之安宁，还请大和尚通融。&rdo;

惠范有所听闻廷尉署的几个冷面人物，眼前人则分明文雅做派，微笑道：&ldo;本该有所通融，但正如大人所说，因是庄严宝地，天子有敕旨，可不受官府管辖，我寺自治规矩方圆，真有歹人，藏不住的。&rdo;

吴冷西听出婉拒之意，那句&ldo;不受官府管辖&rdo;虽听得刺耳，却也只道：&ldo;不知大和尚可知贵寺西南角后院墙头留有踩踏之印，廷尉署并非空穴来风，正是一路追踪，才寻到贵寺，也正因贵寺香火旺盛，规制宏大，更易藏身，而贵寺比丘们人数众多，倘歹人再生歹心，后果实为可怖，故吴某还是恳请大和尚助一臂之力。&rdo;

一席话不无道理，惠范想了想，正欲遣人先去核实西南后院异状，却见一弟子慌里慌张跑来，唯唯道：&ldo;方才弟子几个打扫藏经阁，不料狼藉一片，像是被人打翻了书架，请主持前去。&rdo;惠范不由同吴冷西对望一眼，吴冷西往前走了两步，道：&ldo;藏经阁是贵寺重地，吴某不敢造次，不过，还是请大和尚再斟酌，廷尉署虽无明察秋毫之才，却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一漏网之鱼。&rdo;

&ldo;大和尚也说，贵寺蒙受天恩，不受官府管辖，是故，怕是也没有比贵寺更安全的藏身之处了，贵寺精舍众多，占地广大，每一处都能确保安然无虞？&rdo;吴冷西再度合十行礼，惠范终有些犹豫，略微松了口：

&ldo;那就请便，还请官差搜查时爱惜。&rdo;

吴冷西点头应声，朝左右打了个眼色，见那惠范也远去了，想必是赶往藏经阁，遂对其中一手下道：&ldo;留心下各处是否有密道、暗室一类。&rdo;

吩咐完独身一人则直奔观音殿，信众们并不曾留意到他，偶有人目光在他身上一打转，也不过心想这俊秀的年轻人，不知是来求功名还是来求姻缘。吴冷西亦先瞻仰一番，观音之姿，悲天悯人，他注视那慈颜有时，不动声色间已绕至宝相之后，仔细环视一圈，却见后头似是纵深，还有内容，不免窦疑，一比丘已过来笑拦道：&ldo;檀越有何需要？&rdo;吴冷西淡淡一笑，&ldo;一时好奇，唐突了。&rdo;

下属们陆续归于寺正门时，吴冷西默然朝西南角一望，时近日暮，一眉新月已挂于西天，信众渐稀，照常理，不多时，寺门便要闭客落锁，惠范也已施施然而来，道：&ldo;官差可有收获？&rdo;吴冷西摇首，一脸歉然：&ldo;白扰一回，某改日再来佛前告罪，今日多谢大和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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