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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第1页）

&ldo;成去之的升迁，当时不得已为之，至于母后的建议，儿近日恰巧也想到了，西城王王兄，还有舅父，朕本就有意让其掌禁军的。&rdo;太后叹道：&ldo;哀家并不想插手干涉朝事，只是想让皇帝知道，自己人总比外人好些，皇后说是不是这个理？&rdo;一旁皋兰静静倾听许久，听太后问话，笑道：&ldo;骨肉至亲，确不是假的。&rdo;

&ldo;皇帝不能得罪神佛，&rdo;太后搁了箸，掏出一精致锦帕轻轻按了按嘴角，&ldo;这是底线，有人不怕下地狱，哀家可是怕着的，皇帝不怕吗？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不怕的？&rdo;英奴暗叹太后洞若观火，虽身处后宫，却对前朝动态掌握得一清二楚，遂先点头应了下来。

因太后有午休之习，用完饭不留帝后二人，英奴便携手皋兰一同出来，皋兰亦喜膳后散步，遂由英奴亲自搀扶，并未乘舆。

&ldo;皇后怎么看？&rdo;英奴笑问，皋兰不动声色一笑：&ldo;今上问的是哪一件？&rdo;

&ldo;朕哪一件都想听皇后高见。&rdo;英奴道，午后日头温暖，皋兰伸手想去抓捧阳光似的，低叹道：&ldo;今上让宗室来掌禁军，可听母后的。&rdo;

&ldo;还请皇后言第二事。&rdo;英奴替她又紧了紧那朵颤巍巍的芙蓉，皋兰远眺四方，道：&ldo;成去非是不是任意妄为，目无君父，今上许心有疑虑，妾想的却是，他倘真要拿佛寺做文章，不出没收良田、解放奴婢、强制僧人还俗以务农事这几样，今上可曾想过，这些，无论他出于何目的，最终受益的是府库，今上觉得成去非是那种会把钱财奴婢往成府里揽的人么？&rdo;

末了的反问，让天子心底泛起淡淡的厌恶，这厌恶不是来自于其他，正是来自于江左皆知的事实：乌衣巷成家，是最为清廉简朴的世家，成去非在此点上更远甚当日太傅，与时俗越是格格不入，天子的不满似乎就越明显，英奴一时颇有些不痛快，面上却笑道：&ldo;朕的子童，高瞻远瞩，朕不如也。&rdo;皋兰靥上只贴了枚小小的花钿，在这日光之下，幽幽一明，随着脚步的晃动，明明闪闪，英奴忽觉格外动人，遂握紧了她的手，低语道：&ldo;朕听皇后的。&rdo;

而那触目所及的隐隐青山，万户人家，则是他的江山，不是乌衣巷的，不是成家的，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要时刻铭记于心。年轻的天子在想到此点时，那具躯体凉了热，热了凉，唯有皇后的手，是有依有凭的温度。

第205章

未将日落，天就变了，淅淅沥沥落起雨来，秋霖脉脉，天只存了半刻的昏黄，便阴地沉黑，兼着那雨滴竹梢，更见凄清。琬宁用过饭，翻了几页《乐府歌辞》，有婢子进来，却不是四儿，而是夕月，夕月比她还要小两岁，平日里天真烂漫，四儿嫌她不稳重，夕月便往屋里来的稀。琬宁见她手中拿着些物件，不知是什么东西，遂抬首笑问：&ldo;夕月，你那拿的是何物？&rdo;

&ldo;四儿姐姐有事去了后院，奴婢来陪姑娘，&rdo;夕月憨憨笑道，&ldo;四儿姐姐说姑娘喜欢小玩意，正好奴婢也喜欢这个，奴婢这就给姑娘编个小篮。&rdo;

琬宁闻言搁下书同她坐到一处，这才问清她手中是细苇条，夕月手底边飞针走线似的快，边笑道：&ldo;倘是春天，用柳条更好。&rdo;琬宁看得入神，方才心头那点愁绪，渐渐消散，待那小篮成型，捧在掌心看了又看，真心欢喜，笑道：&ldo;你教我可好？&rdo;夕月探头看了看琬宁那双手，道：&ldo;奴婢不敢教姑娘这个，姑娘这双手是读书写字的，划着碰着奴婢担不起呢。&rdo;

&ldo;我没那么娇贵，你不知，我原先在家中，也曾爬过阁楼，摔了下来，头都跌破了，母亲她……&rdo;琬宁胸口骤然碾过一阵疼痛，再也难以为继，夕月偏着头，瞧她脸上血色渐失，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ldo;晚上就着灯做这个，对眼睛终归不好，等白日里得闲，你教我好了。&rdo;说着见夕月穿的单薄，又道，&ldo;如今天凉得很，怎么不多穿几件衣裳？你是不是没有大氅，我那有几件，你如不嫌弃，拿一件去穿。这个时节，当留心加衣。&rdo;夕月忙推辞道：&ldo;奴婢天生体热，不畏寒，所以穿的少，习惯了。&rdo;琬宁不禁搓了搓手，微笑道：&ldo;我不行，我畏冷。&rdo;脑中想到成去非来，他才是不畏寒之人，遂低首羞赧一笑，再抬脸时，见夕月在这暖阁里额间已沁出了层细汗，便起身把窗子撑了半边，雨携裹着一股糙木衰败之味直冲鼻间，她立在窗前听了会雨声，夕月见状慌慌凑了上来，一摸她衣襟，已潲湿了一片，正要劝，琬宁扭过身问道：&ldo;四儿姊姊去做什么了？&rdo;

&ldo;后院她养了几只兔子，厨娘跟她玩笑两句，要拿去给大公子做麻辣兔头，吓得她赶紧去看了。&rdo;夕月嘻嘻直笑，琬宁心中一动，问道：&ldo;大公子喜欢吃麻辣兔头？&rdo;夕月摇头：&ldo;大公子从不挑吃的，真要找出爱吃的，大概就是鱼虾蟹这一类。&rdo;

琬宁倏地想起那日吃螃蟹的事来，无声笑了笑，一时心思活络起来，探身往外看了几眼，迟疑道：&ldo;我们也去后院看看小兔子？&rdo;夕月诧异地望着她，只当她素日里喜静不喜动，忽将提起这，自然惊愕，好似琬宁从不是活泼泼的女孩儿家，体不胜衣，临窗洒泪，那不才是贺姑娘吗？夕月愣了片刻，琬宁却已尴尬笑道：&ldo;我随意说说的。&rdo;

夕月不忍拂她意：&ldo;姑娘真想去？&rdo;琬宁一笑，背过身看着窗外低语道：&ldo;我以前在家里也养过兔子，抱在怀里，冬天的时候坐在日光底下，它又温暖又柔软，乖巧得很，从不乱动……&rdo;

她眼角已有晶莹的泪，不止是兔子，还有秋千荡起裙角勾起的细浪，同族中姊妹一起高高挂起的春幡，烟雨悄悄给她涂抹的胭脂……她不能不怀念，不仅仅因这一切无法重来，而是每每重温所带来的温柔的酸楚，是她最难舍的吉光片羽，却终是和血同葬。

夕月听她语透哀伤，不知如何安慰，当机道：&ldo;奴婢马上带姑娘去看。&rdo;说罢就去寻油纸伞，琬宁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走到纱橱前，取出一盏玻璃灯，细声道：&ldo;有了这个，就不怕了。&rdo;脑中却已跳出半句&ldo;风雨夜归人&rdo;来。

&ldo;姑娘怕黑？&rdo;夕月笑着接过来，琬宁轻轻点头：&ldo;是，我怕黑。&rdo;夕月却想贺姑娘你怕的真多哩！两人忙络好，夕月撑伞，琬宁提灯，两人挨挤着出了木叶阁，雨势虽不大，风却劲道，没走几步，便吹得琬宁直打寒颤，夕月感觉到她在发颤，猛将想起忘给琬宁穿氅衣，却听前方一声低喝：

&ldo;看着路！&rdo;

两人皆听出正是成去非的声音，尤其是夕月，惊得伞险些没撑住。成去非避了避，只道是家中婢子慌张赶路，几欲撞至自己身上，遂提醒一声。

待两人乱中见礼，听那声音像是琬宁，成去非举高了长灯辨认两眼，不由哼笑：&ldo;夜雨突袭？琬宁，你要往哪里去？&rdo;琬宁嗫嚅不语，想必又是红了脸，成去非想道，遂问夕月，琬宁忙又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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