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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第1页）

这两人皆是一惊，夏存华不由道：&ldo;府君看我们作甚，难道府君以为是我们做的？&rdo;

&ldo;你说呢？&rdo;石启冷哼，朝牛驼打了个手势，众人目光立刻移向牛驼，只见这勇士手中托出一张薄薄皮状物什，石启拈起来，向众人展示，笑道：&ldo;当日我力战，虽负伤在身所幸生擒几个贼人，那第一个问话的，死活不肯吐露实情，某不得已将他头盖骨的皮揭下，诸位不知，这块头皮作灯罩最佳，&rdo;他略微举高，迎着日光，继续指点，&ldo;实在是剔透得很，实不相瞒，某的书房里正有这样的一盏灯，长伴某夜读理事，&rdo;石启仍只是笑，&ldo;不过这几载，某难免手生，好在这一块还算完整无缺，依旧可算上品，诸位，谁倘是喜欢，某现下就赠与他！&rdo;

末了一句偏又豪气顿生，话到此时，石启酷吏本色方暴露无遗，众人听得已是面色惨白，无人敢应，却也终明白过来，以往此人剥人皮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见无人接手，石启一笑，转身就将头皮砸至夏存华面上，惊得夏存华下意识抱住了待稍一回神，避瘟般又给扔在地上。石启不理会众人反应，负起手来，不紧不慢道：&ldo;虽有人是钉嘴铁舌，却也不乏识时务者，带人上来！&rdo;

众人目光又是一移，见两个侍卫绑来一人，那人本惶惶如丧家犬，待目光触到前方夏存华，两膝一软，竟扑通跪地不起，夏存华心中又是一惊，这些人本乃亡命之徒，竟被石启收拾得尽是一副畏葸之态，可谓魂不附体，想至此，掌心冷汗不断，石启不管他冷汗热汗，一声令下，侍卫将夏存华也绑了，同羊异一左一右分列两株树下。

石启算算最后一出戏该上台了，遂轻飘望向丹阳丞韦邕，笑问道：

&ldo;那几本古籍韦丞看着可还喜欢？&rdo;韦邕面上冷淡，回道：&ldo;相鼠无皮，人而无仪，何必绕圈子，或骂或詈，悉听尊便。&rdo;

&ldo;哦？&rdo;石启皱了皱眉心，扭头看了看主薄李统，&ldo;韦丞说或骂或詈，烦请主薄先给某解释何为骂，何为詈，我这只相鼠好下抉择。&rdo;

李统见他又是好一番作态，只得近身附在他耳畔低声道：&ldo;府君，正斥曰骂，旁及曰詈。&rdo;石启听得拊掌大笑，听得众人一阵悚然，却见他忽又变了脸色，阴沉望着韦邕，&ldo;韦丞莫欺我寒素不知诗，我这里有知诗的，主薄！&rdo;

&ldo;下官在！&rdo;李统被他陡然一吼惊得激灵，忙颔首应道。

&ldo;相鼠无皮，人而无仪，那后两句，是如何说的？&rdo;

&ldo;这……&rdo;李统登时作难，知他是明知故问，一众人目光自然落在自己身上。见石启不满瞪来一眼，李统暗自叹气，唯垂目答道：&ldo;回府君的话，那后两句是，人而无仪，不死何为？&rdo;

&ldo;果真妙语，还是黎庶言辞可爱活泼。&rdo;石启假笑两声，如此阴晴不定数个回合，底下摸不透他下一刻要如何发作，一时讪讪，面上亦跟着挤出一丝假笑算作应和。

石启抚了抚袍角，长吁一口气：&ldo;某这无皮无脸之人，反倒就要活得长！韦丞既慡快，某也不虚与委蛇，韦丞家中隐匿上千户人口，缘何不报？某记得刚布下土断一事时，已说的十分清楚，身为天子命官，当以身作则，如此以身试法，韦丞说，眼下该如何办？&rdo;

韦邕飘然起身，冷冷睨他一眼，竟不作理会，今日之事，他已然腻烦透顶，径直朝府门走去，侍卫欲拦，石启目示让他去，只在身后道：

&ldo;韦丞当留意此事，莫要置法理不管不顾。&rdo;

这番语气不乏善意，众人目送韦邕拂袖而去，余者仍如坐针毡，石启四下一顾，笑道：&ldo;建康县主簿唐贺之来了没？&rdo;

底下一俊秀青年男子听他点到自己名讳，敛衣起身出列，躬身道：&ldo;下官在。&rdo;

&ldo;你的主官建康令这段时日抱恙，听闻是你协助县丞理事，十分勤勉。&rdo;石启话锋既转，众人又是一怔，这主薄唐贺之谦逊道：&ldo;此乃下官本职，并无可夸耀处，府君言重。&rdo;

建康令自石启上任便告假养病，县衙实则由县丞主事，石启命督邮暗中监察，方知县丞乃天师道信徒，每日耽溺于符水养生，于王事并不上心，真正担起土断简括的正是这位年轻的主薄，其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在官吏百姓口中素有嘉名，石启此刻便鼓励道：

&ldo;你倘是能将中枢土断诏令行之收效，凤凰八年元会考课，自当为你县衙第一。在座诸位当也知晓，我石启便因考绩迁至此位，我知道你等背后定会议论我乃大司马私人，此言差矣！&rdo;他声调高扬，&ldo;大司马向来赏罚分明，不抑寒素，唯才是举而已，诸位切莫以私心度大司马公心，倘是不信，便好好在自己本位上做出一番事业，届时凤凰八年考课如何，自见分晓！&rdo;

言毕笑道：&ldo;来啊，菜品凉了，重上！&rdo;

众人未曾想今日此局竟以此收场，以至于从丹阳郡府衙走出时，仍觉今日所发生种种，皆恍恍不可得，石启亲自出来送客，待人散尽，李统方道：&ldo;那二位还绑在里面，要如何处置？&rdo;

&ldo;理刑之事，我不是交给主薄了？&rdo;

李统苦笑：&ldo;还需府君明示。&rdo;

&ldo;先下狱，&rdo;石启朝里望了几眼，&ldo;给他们些苦头吃，再告诉他们，欲要将功戴罪，唯协助府衙检举士族豪强，他们这些人本就互为表里，根系摸得清。&rdo;

李统疑道：&ldo;府君这是要放过他们？&rdo;

石启冷冷一笑：&ldo;那要看他们如何自处了，倘敢敷衍，或是暗倒坏水，照杀不误！&rdo;说罢忽狡黠睨了一眼李统，&ldo;今日某这是学大司马恩威并施。&rdo;

&ldo;是，可大司马不会骂人娘。&rdo;李统笑应，石启哼了一声，&ldo;他娘的一群井底之蛙而已！敢在老子这里打马虎，门都没有！&rdo;骂毕甩袖往府里来了。

又过两日，石启抽出闲空，亲自往公府来，正下驴掏名刺，觉眼前忽至一道人影，抬眼看却是度支部李祜，彼此见了礼，石启本同他也无多少交情，抬脚就要进府，却被李祜拦下：&ldo;府君，容我冒昧问一句，今日来是有事要禀吧？&rdo;石启笑道：&ldo;这不是废话吗？我难不成来公府玩耍？&rdo;

&ldo;那再多问府君一句，今日所禀之事，是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rdo;李祜压低了声音，石启嫌他多嘴多舌的，碍于他乃大司马得力属官，想了想道：&ldo;谈不上好坏之分。&rdo;

&ldo;某盼着府君带的是好消息，&rdo;李祜面上愁云惨淡，&ldo;府君不知，这两日大司马正为棘手事缠累。&rdo;

第268章

石启闻言转念细想，问道：&ldo;可又是钱的事？&rdo;李祜点了点头：&ldo;中枢百官的薪俸发不出来了，已欠了整整一季，所以方才某问府君可是有好消息。我等在朝做事，不及府君能见实效，还望府君在土断上能为大司马分忧。&rdo;

&ldo;李郎，府库如今到这般田地，有前仆射之功啊！&rdo;石启顺势揶揄，李祜面上一红，&ldo;府君所言虽有道理，可也不尽然如此，一来六年大灾，二来七年伊始，江左各地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司农部开支浩繁，钱都先由着他们花，另有西北军饷这处大头。再者，大司马行新政，轻徭薄赋，只见出不见入，便是一家如此尚要途穷，何况一国？是以这俸禄一拖再拖，如今是不能再拖下去了，群臣们已颇有微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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