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素舸在旁边,细细地眉峰微微挑了挑,并没有言语。锦宜本要叫郦老太不要多嘴,但在整个郦家,最不入郦老太太眼的,除了子邈,就是锦宜,锦宜跟子邈两人的不被待见程度不相上下,根据锦宜从小到大的经验而言,此刻只要她一开口,郦老太即刻就会开启狂喷模式,绝不会因为人在桓府而有所收敛。
所以锦宜也一声不响,索性任由郦老太自由发挥去了。
而且另一方面,锦宜心里也有些疑惑:桓素舸毕竟不是才进门几天的小媳妇了,而且以她缜密的心思跟洞察,早该明白老太婆是什么品性,但是桓素舸竟然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也带了郦老太到桓府,难道桓素舸不知道这位老夫人口无遮拦的比子邈更胜一筹?她就不怕老夫人在桓府那些尊贵的女宾面前,更加丢自己的脸?
锦宜是想不明白了,所以索性也不去劳这个脑子,只是做好自己不出错就行了。
果然,锦宜的担忧成了真。等进了大房,见过了桓老夫人跟众位太太奶奶后,重又落座。
老夫人是高门出身,面上是一等的和蔼可亲,郦老太太的年纪又跟她不相上下,所以给予了很高的礼数。
郦老太太却显然把对方的客气,当成了自己体面,又见满座的不是尚书夫人,就是爵爷太太,大家都是笑脸可掬,放在以前,这些贵人们斜眼都不会扫自己一眼,但现在么……
荣耀跟光面齐齐膨胀,老太太单薄的身躯仿佛也因而涨大数倍。她当然不像锦宜一样觉着自己是山鸡坐在凤凰堆里般格格不入,老太太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本就是尊贵的凤凰,先前只不过屈尊住在鸡窝里,如今这般的排列组合才是最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
攀谈之中,桓老夫人问郦老太太平日在家里做何消遣,她便道:&ldo;不过是跟些老妯娌跟邻居们打打牌,做些针线之类。&rdo;
换老夫人赞道:&ldo;你这样年纪了还能做动针线?我的眼睛却早就不行了,若是看点儿好东西,必定得戴着眼镜子。&rdo;
郦老太太全然不知这眼镜子是什么东西,只听成了&ldo;眼睛&rdo;,她不太明白这句话,便自作聪明地笑说:&ldo;当然了,做不动也得做,我们家里毕竟不比府里,使唤的人手有限,那些小东西之类的,都是我自己做。&rdo;
这一句,引得桓素舸跟锦宜两人各自反应不同。
‐‐家里的奴婢人手不足,还得让老夫人自己亲自动手做针线活……他们这些当小辈儿的自然面上无光。
在座的那些奶奶太太们多半都听出了不妥,瞧在桓老夫人面上,却都假作一无所知,桓老太太呵呵一笑,回头对桓素舸道:&ldo;以后多给你婆婆派两个人,帮着她些,再说,针线活只是闲来无事磨手的,她若有什么要用的东西,你给她制备妥当就是了,何必亲自熬那眼睛。&rdo;
桓素舸笑着起身:&ldo;是。&rdo;
郦老太太总算后知后觉,便为她解释道:&ldo;我随口说的,素舸很孝顺,事事都给我想的很明白,都是锦宜太懒了。&rdo;
旁边的锦宜没想到,自己居然躺着也能中枪。
桓老夫人瞅她一眼,问郦老太太:&ldo;锦宜怎么了?我瞧着这个孩子很勤快,很伶俐。&rdo;
郦老太太不敢公开得罪儿媳妇,于是加倍不遗余力地贬低孙女儿:&ldo;她呀,看着还像是个人,其实……&rdo;
桓素舸带着笑打断:&ldo;茶都凉了。&rdo;
总算熬着吃了午饭,锦宜觉着坐在这偌大的厅堂里,自己却有点喘不过气来。
郦老太太因为觉着这是自己生平最为荣耀的一日,兴高采烈,忘情地多吃了几杯,喝的醉倒,早被人扶着入内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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