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又不安稳,我的手机就放在手边,不过肖言始终没有回电话给我。我的心里像有小虫在啃噬,有一点痛,又有一点痒。清晨时,我又做了梦,梦里我手足无措,梦醒时却忘了情节。看看手机,还是没有音讯。我忽然有一点憎恨肖言,觉得他将我戏玩于股掌之上。
第二十三话:他又说他该死
我不再想睡,索性起床去了公司。时间还太早,我吃了闭门羹。莉丽小姐今天才会给我公司大门的电子钥匙。
我正想离开,却见魏老板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如果说他的穿着像娱乐圈中人,那么他的神色就是像刚刚连续拍了几十小时的戏,倦怠极了。他见我,说:“你这么早就来上班了?”我说:“你这么晚才下班?”老板笑了笑:“守江山并不容易。”我只点点头。其实我差点脱口而出:“嗯,继续努力。”但一细想,这好像并不应该出自我这个新进下属之口。魏老板又说:“去陪我吃早餐吧。”我委婉地拒绝了。
这不是个简单的男人。他有他成功的必然,隐藏在光环下的坚忍和拼搏,同时,他也沾染着有钱男人的通病。我对已功成名就的男人没有偏好,更不爱其挥金如土,身边莺莺燕燕。
魏老板该是不会因为我不陪他吃早餐就减我薪水的,所以能不应对时,我自然不卑不亢地绕行好了。
老板离开前留给我一句:“你今天很漂亮。”我并不这么认为,我睡眠不足,百般心事缭绕心中,气色定是乌云滚滚,又何来漂亮?
我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的时候,我正在开会。其实我在会议室里理应听不到它震动的声音的,但我就是觉得我听见了。
会开完了,我疾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来不及放下怀里的文件,就拿起手机了。手机上显示着肖言发来的讯息,前三个字是老生常谈:我该死,而接下来的一句其实也并不新鲜,肖言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觉得肖言的话俗套极了,俗得就像这上海大街小巷中真真假假的路易斯威登的包一样。不过,我的反应也同样俗套,我怀中的文件落了一地。我的前辈小沃透过镜片看向我,我忙蹲下身去捡文件。我不想讲话,不想对任何人讲任何话。
我千真万确地憎恨起肖言了。我为了他,山山水水的背井离乡,兀自信誓旦旦着,结果他就这样一个飞踹把我踢出了局,不给我任何翻本的机会。偏偏我连想骂他都不知从何骂起,他没让我回国,更没让我大包小包地追来上海,甚至连那该死的同居,也是我提议的。他无辜得就像个兔子。我一边捡文件,一边低低地说了声:该死。
和莉丽小姐一同去吃午餐,那家小餐馆人头攒动,挤得像菜市场一样。我被人撞了一个趔趄,莉丽小姐扶住了我。
坐下来,我并没什么食欲,肖言的讯息像一大片乌云,遮住了我的天空。莉丽说:“一个人刚来上海,不习惯吧?”我勉强点点头。莉丽又说:“慢慢会好的。”这句话不痛不痒,却缓解了我的忧伤。慢慢会好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慢慢好起来的。
我没给肖言回应。他这种决绝,不需要我的回应,就像我的独断独行,也不需要他的支持。这就像是两场戏,一人主导一场。
晚上七点,我又惭愧地跟魏老板提出下班的要求,在其余人仍在埋头苦干时,堂而皇之地搬家去了。
第二十四话:我总是在假装
锁上魏宅的大门,我请楼下的保安帮我叫一辆出租车过来。车来了,保安客气得不像话,我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经把箱子给我装上了车,连车门都给我开好了。我清楚,这样的毕恭毕敬是由像魏老板这样的阶层月月付出的大笔大笔的钞票所造就的。
到了我的新住处时,丁澜竟在楼下等我。她说:“我来帮你提行李。”这里没有仆人般的保安,却有丁澜。
我的那间房间并不大,大约十个平方米大小,一张双人床,两个书架,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放着电视机的柜子,充实到拥挤。
厨房的炉子上有丁澜煮的糖水,银耳,莲子,还有枸杞。我蓦然想起了茉莉,她同样爱煮各种各样的糖水,时不时地给我端来一碗,并附上或有理或无理的滋补用途。丁澜也给我端来一碗,她只说:“我不会煎炒烹炸,只会用白水煮。”
丁澜告诉我,她跟则渊说起了我。我想,我也该跟茉莉说说丁澜了。世界这么小,人却这么多,处处都是牵连。
丁澜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大学毕业后就在上海人物周刊做了记者。她是在一次采访中认识则渊的,当然,那时的则渊仅仅是丁澜采访对象的助理而已,后来,两人恋爱,再后来,则渊去了美国深造,离开中国前,他们订了婚。丁澜继续做她的记者,美丽,落落大方,和则渊的感情更是似酒般愈酿愈香。丁澜说:“距离不能说明任何问题。”我赞成,就像我追着肖言追到了这般田地,也还是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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