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很可贵,真挚。
戏中一声声对哥哥的呼唤,令我泪流满面。
当然,我也是泪做的人。年龄大了尤其爱动感情。这一点王朔最了解,在一起时,见到我眼圈发红,他就先不好意思,忙说:求你了,千万别哭。
他的心怎么就那么的硬哟‐‐‐
写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困惑。原本要写刘震云的章节,不知道在哪里拐了弯,洋洋洒洒,一地鸡毛。是接着往下写,把刘老师也捎进这一章,还是另起一章,再不拐弯?
我又打电话向刘老师请教。
刘老师说:一句话。觉得说完了,也可以作为一章。几万字,还觉得有话没说完,就接着说。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写得东西是不是有意思。
挂上他的电话,我决定抽根烟,接着把这一章写下去。
那天,在颐和园,与刘震云同来的还有一位,叫高山。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位制片人。他们和王朔交谈了一阵,留下一个剧本,匆匆地离去。不知道是因为只是第二次见面不熟悉的缘故,还是急着回城里,离去时,他们没有过来和我打招呼。
刘震云他们走后,王朔一个下午都关在房间里阅读剧本。他的阅读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篇一篇地翻。这一点和电视艺术中心的李晓明很像,李晓明不仅能够以飞快的速度写出一部五十万字的《渴望》轰动全国,而且还能以飞快的速度阅读社会各界给中心送来的剧本。往往是,约好作者下午两点来谈意见,中午吃完饭才开始看本子,一个多小时就能把一部10集的电视剧本翻完。然后胸有成竹地和人家谈修改意见,从结构到细节毫不含糊。这一点我怎么学也学不会,看一个五六万字的电影剧本,得读一宿。所以现在徐帆每次接戏之前,把一摞二三十集的电视剧本子交给我,让我看完了表态,因为我阅读速度非常慢,总也给不出意见,常常会让找她的剧组误会,以为她不想接人家的戏。其实她也在等我的消息。
夕阳只在颐和园里留下最后一撇的时候,王朔走进了我的房间,把剧本扔在我的桌上,说:这是刘震云写的《一地鸡毛》,10集。我觉得很好,也适合你拍。你先看看,愿意,告诉他们。钱都有了,马上就开拍。
后来我才知道,我是捡了个大便宜。
该剧,之前本来已经开拍,导演是张元,但广电部突然要停拍这部戏。高山跑到广电部去打探,问是刘震云的剧本不能拍,还是张元不能导?部里说:不是剧本的问题。由此他们得出结论,那就是张元的事了。因为那时张元是地下电影的代表人物,政府怎么看他都别扭。我一口气看完了剧本。知道这回我是抄上了。迫不及待告诉王朔:
剧本一个字都不用改就可以拍。
王朔陪我和刘震云、高山见了面,吃得是涮羊肉。
我提出的条件是,以前拍了多少素材与我无关,我不看,也不会用。一切从零开始。
他们没有意见。
之后,刘震云老师断断续续对我讲了一些话。我尽可能全面、准确地把这些话从记忆的深处打捞出来,以飨读者。
刘老师首先说:
《一地鸡毛》写得不是凡人小事。写得是凡人大事。如果拍出来仅仅表现的是凡人无小事,那我认为可以不拍。
刘老师又说:
这些小事放在个人身上,就变成了大事。你可以问问走在街上的人,对他个人来说,是分房子,长工资这件事大?还是苏联解体的事大?我想答案一定是前者。
凡人无小事。泛泛地说,苏联解体、美国和伊拉克的战争、埃塞俄比亚的大饥慌、柏林墙的推倒,这些都是被公认的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大事。而孩子的入托问题、长工资评职称的问题、分房子的问题,包括发生在&ldo;八部七局六处&rdo;里的琐琐碎碎的事情,则被公认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小事。但这些小事放到个人身上,就变成了大事。所以大和小的关系是相对的,角度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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