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信被闹了个大红脸,简直手足无措:“你、你起开,小心烧到。”“不行,”季文淑就喜欢逗他这样的,谁让这人平日里老一本正经的,还老爱说她,数落这那的,明明他们什么都做过了,还羞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搞的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采花的土匪,“你不说,我不起。”“……甜。”钟信认怂。季文淑不依不饶:“什么甜?”钟信看着她,面前的女子笑靥如花,好看到动人心魄,一时他恶向胆边生,想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瞎撩人的后果,谁料他刚一个反扑回去,就听季文淑大喊:“糊了糊了!竹虫,快快!”钟信忙松开她,去给竹虫翻个面,果然半边有点焦到发黑了。几筷子拨弄后,撒料装盘,递给季文淑一碟酥脆。她开开心心地吃掉一根,嘎嘣脆,用肘撞了撞他:“任务完了以后,你想去哪?”钟信此时十分不开心地给鸡枞刷油:“你想去哪?”“我……我想去海边,”季文淑靠在他身上,目带憧憬地说,“就是那种浪很大、很大的海边。”“洱海?”想想洱海没啥浪,钟信换了个地方,“海南、三亚?”季文淑点点头,钟信应道:“好,我们去海边。”季文淑又问:“仲哥,你想结婚不?”钟信差点懵了,心跳快得他一下结巴了:“你、你想不?”他迅速接了一句,“你想我就跟组织提申请!”“啊?”季文淑显然就是随便问问,“咱、咱俩?”她也一下被弄结巴了,“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组织不是有规定,夫妻不能是同部门有同一个直属领导还什么的?咱这一结,回去立马就被调走一个?”经她一提醒,钟信也想起来了,是有规定的,成员之间有夫妻关系的,除了不能隶属同一个领导,还不能是上下级,还不能担任相关单位的一堆职务,简而言之,就是甭在一个单位工作了。一对小情侣就跟被人兜头一盆冷水似的,顿时就蔫了。空气凉了,烧烤也不香了。季文淑吭哧吭哧啃完半碟竹虫,又轻轻肘击了下钟信:“你家里还有别的人不?”钟信把烤好的鸡枞放她盘里:“就我一个。”“你也是孤儿?”她瞪大眼睛。钟信点头,抓了几片羊肉串上,撒了撮辣椒面,这回是给他自己的。“男娃娃也会被遗弃吗?”季文淑边吃边问,“你之前哪个福利院的哇?”“你误会了,”钟信解释道,“我父母是在做任务的时候殉职了,我被他们的战友收养了。”“哦……”季文淑想了想,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没事,都过来了。我也一样……嗯,我比你稍好点。我是被扔到福利院门口的……”钟信停下了动作,看她。季文淑被看得不大好意思:“毕竟他俩……应该还在世吧?……我父母还算是个好人嘞,没把我卖山沟沟里头……”话未落,她就被一把抱住了。室内在这一刻静得只剩下了柴火的噼啪声。“……怎,怎么了?”季文淑小声问。久久,她方听到钟信答:“没事,都过去了。”他抱得她这样紧,快要让她喘不过气了,“……以后有我。”……日升月息。当连片的梯田从丰收的金灿灿成了冬闲的棕溜溜,不知谁从山里引吭高歌了一句:“扩塔喽——”噼里啪啦的爆竹响起来了,咚咚哒哒的象脚鼓敲起来了,还有锵锵的铜铓、铛铛的牛铃、呜呜的芦笙,村里的、镇里的,做农活的人们,闻声而至,围作一圈跳起了为新春祈福的山神舞,好不热闹。季文淑被村里人邀着吃饭去了。虽然她爱教的老是女娃娃,家长们却也承了她几分情,今天请她吃破酥包,明儿请她吃手抓鱼,再有什么剁肉米干、饵块粑粑,让她把个年夜饭生生吃成了“百家宴”。阿奶的好姊妹们也翻出了压箱底的衣裙,把她装扮了起来。于是季文淑今天穿傣族的,明天穿拉祜族的,后天穿佤族的,跟着邻近的阿叔阿婶们去拜庙、去赶集,混人堆里,这看看那看看,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玩。她脑袋上一堆饰品叮铃哐啷的,手上捧着一根刚蒸熟的甜苞谷,边逛边啃,这拎东西的活计自然也就落到了钟信的身上。不巧组织也发了年货,粮油米面的,他一人挂了一身,一手拎着花生油,一手提着小麦粉,先去阿奶家,再去驻村的同事家,乡里乡亲的娃娃们都多少分了点,被季文淑催促着,连宣烨家都没落下。不过他俩去的时候,宣烨没在屋里,季文淑喊了半天,见没人应,就把东西放门口了,贴了张纸条子,留字:送你的,没毒,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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