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对月畅谈后,之前的一些事情似乎就此揭过不提。余墨待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态度,虽然不算很亲近,却再没有避而不见。
颜淡知道从余墨那里问不出实话来,只好去找百灵:&ldo;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其实余墨很讨厌我,却又不好意思直说,就想用什么法子打发我?&rdo;
百灵正用茶缸装了热水,慢慢地把桌上余墨那件外袍熨平,闻言笑着说:&ldo;山主要是真讨厌你,早就寻个机会把你卸成几块随便丢在哪里去了。&rdo;
&ldo;那我真的想不出其中缘故了。&rdo;颜淡一摊手。
百灵看了她一会儿,幽幽道:&ldo;有时候山主在想什么,不是我们猜得到的,既然猜不到,又何必去猜?&rdo;
颜淡正待说话,忽听丹蜀在外面杀猪宰羊般的叫喊:&ldo;不好啦,不好啦,那个鬼、鬼来了啊啊啊!&rdo;
颜淡忙走出去看,只见丹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她脚下,头顶上还扒着小狐狸,颤巍巍地说:&ldo;颜淡姊姊……不好啦……&rdo;
颜淡见他这副模样,低下身柔声道:&ldo;怎么了?&rdo;
丹蜀抖了一会儿,泣不成声:&ldo;有一只、一只凡人闯进来了,他、他手上还有山主的禁制,而且还是、还是鬼……&rdo;
颜淡听着他夹缠不清,一会儿说是凡人,一会儿说是鬼,忽然心中一动:&ldo;莫非是位天师?&rdo;她前几日还想着要不要找唐周出去玩,没想到他倒是先送上门来了。颜淡往外边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一群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妖怪远远地围在一起,而唐周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颜淡笑靥如花,快步飞奔过去:&ldo;师兄师兄,你真的来了?&rdo;
唐周转过身,微微皱着眉像是有点困惑:&ldo;我还是头一回被妖怪围观,有点不习惯……&rdo;他转头的一瞬间,本来远远看着他的妖怪立刻做了鸟兽散,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一下子窜到了更远的地方继续围观。
&ldo;啊,大概是他们头一回看见有天师到这里来,所以很好奇。再说,被看啊看的就习惯了嘛。&rdo;
唐周微微一笑:&ldo;你的修为像是有点长进了么。&rdo;
&ldo;何止是长进一点,至少有三四点了吧?&rdo;
唐周轻喟一声:&ldo;其实你就算再长进十分,我也全然不放在心上的。&rdo;
颜淡简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ldo;唐周,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要告诉我是专门来说我坏话的!&rdo;
唐周掸了掸衣袖,环顾了一下四周:&ldo;我刚才就很奇怪,这里是北地,又靠近大漠,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地方才是。你们这里倒比江南还暖和舒适。&rdo;
&ldo;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很奇怪这点,后来听别人说,是铘阑山境的地底埋了什么聚气成山水的宝物。&rdo;
&ldo;我对宝物没有兴致,不如先说说别的事,&rdo;唐周嘴角带起几分笑意,更显得眉目清俊,&ldo;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你打算怎么尽地主之谊?&rdo;
颜淡发觉唐周此人当真有十分可怕的适应能力,才在铘阑山境待过一日,已经对于远远围观他的妖怪们视若无睹,吃得好睡得好,晨起练剑的时候,还客气地帮一只蜥蜴精拾起落在地上的绣帕。之后,颜淡便听百灵抱怨说,最近库房里的绣帕不太够用。
而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想来凡间也到了春末夏初的时节。颜淡念着要尽地主之谊,便陪唐周把铘阑山境玩了个遍,眼见天气渐热,就想出法子来,要狠狠调教一番唐周的水性。
唐周果然对下水心有戚戚,却要死撑着面子:&ldo;这不太好罢,男女有别,这样成何体统?&rdo;
颜淡笑眯眯的:&ldo;没关系没关系,你看我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什么?&rdo;唐周要是早点懂得男女有别的体统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时候才想起还有这种美德,摆明了是色厉内荏。她一脚踏到湖里,一面把唐周往水里拖:&ldo;这个湖不深的,也就五六个你这么深。&rdo;
唐周身子一晃,衣摆已经被湖水浸湿:&ldo;我水性不好,万一下了水和你拉拉扯扯,不是唐突了么?&rdo;
&ldo;不唐突不唐突,你放心,这个湖里还没有淹死过人,不,淹死过妖,你一定不会是第一个在这里溺死的……&rdo;颜淡心想,他自然不会溺死了,最多是半死嘛。这个想法才刚冒了个头,唐周突然干脆地朝湖中踏下,顺便一把将她按了下去。
颜淡懵了,连忙大力扑腾两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一股带着泥浆的水流冲过来,眼前一片混沌。幸好手腕立刻一紧,被唐周拉出水面,不然那个呛水的人只怕要变成她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颜淡有些悻悻。只见唐周踩水浮在湖面上,虽然勉强了一点但还算是浮着的:&ldo;怎样?&rdo;
她心里咯噔一声,恍然看着唐周被水沾湿的眉眼,这眼里眉间的神情,丝丝缕缕缠绕不去,勾起几分久违的熟悉。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水声哗哗,湖面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湖面越变越低,竟可以踏到湖底。只见一块黑沉沉的方块状的事物漂了上来,上面结满了青苔,已经辨不出这东西的本来面目。
唐周笑意微敛,抬手拿起那东西,声音低不可闻:&ldo;这是……地止?&rdo;
颜淡只觉眼前亮得刺眼,那原本黑沉沉的东西到了唐周手中,竟是华光冲天,直冲九天,铘阑山境地动山摇,湖水干涸,风啸雷鸣,像是要被这道华光撕裂似的。唐周那一瞬间的神色像是要把地止抛下,却无能为力。他的嘴角溢出几丝殷红的血丝,终于还是硬撑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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