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纠一听,险些笑出来,看着众人变化莫测的脸色,更觉有意思,因着大家都是坐着,使臣是站着,所以其实使臣的视角更广泛一些,再加上吴纠站在齐侯身后,齐侯坐在稍高一些的正上位,视角就更是清晰无比,一览无余。
诸侯没辙,只好抬手作礼说:&ldo;盟主有礼。&rdo;
齐侯派头十足,俊美英俊的脸上挂着似严肃又似亲和的笑容,展了展自己黑色的袖袍,淡淡的说:&ldo;本盟主今日,代天子之意,充天子耳目,执牛耳以聚诸侯,共商尊王攘夷大计。&rdo;
吴纠垂着眼睛,静静的听着齐侯的开场白,牛耳是一种祭祀仪式,在会盟头天的祭祀典礼上,也有这种祭祀,就是用牛的耳朵来祭祀。
在周礼中,这是一种诸侯会盟的象征,执牛耳,就是主持会盟的盟主,祭祀中会把牛的耳朵割下来,把血滴在敦中,用桃茢煮沸,然后请诸侯分尝,以此为誓约。
齐侯又说:&ldo;如今天下之事,不遵礼法,不敬君王,弑君杀父,篡位夺嫡,诸如此类事情,屡教不改,然礼法之数,诸多人心知肚明,只是不予理会,今蒙天子号令,诸公一同商讨尊王攘夷大计,必然要拿出一个切实的举措。&rdo;
齐侯废话已经说够了,铺垫也够了,众人都注视着他,知他马上要说具体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铺垫这么多,把天子抬出来一遍又一遍。
就听齐侯说:&ldo;今日诸侯会盟,诸多国家受命而不领命,乃不敬天子,不尊王意,理应重罚,以正天下!遂国国君撕毁盟约,最无可恕,本盟主提议,请在做主公出力,各出兵马,剿灭不尊王不敬礼法的遂国,正我大周朝威!&rdo;
众人一听,都有些面面相觑,脸色最难看的便是鲁公,因着遂国是鲁国的附属国,说白了,遂国是鲁国的土地,遂国国君也是因为听了鲁公的吩咐,才敢撕毁盟书的,现在齐侯当着诸公的面子,说要剿灭遂国,岂不是照着鲁公的脸,给了一个大耳刮子么?
众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没人敢接话,就听齐侯幽幽一笑,说:&ldo;诸公放心,剿灭遂国之后,本盟主会奏明天子,请天子按照各国功勋分封遂国土地。&rdo;
众人一听,鲁公另外一面儿脸上,又狠狠落下一个大耳刮子,剿灭遂国不说,还要把遂国的土地给瓜分了,岂不是在瓜分鲁国的肉?
遂国的土地和鲁国接壤,上次已经割掉了遂国的遂邑给齐侯,如今齐侯当真跟遂国干上了。
宋公和卫侯这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卫国在鲁国的西面,宋国在鲁国的西南面,若是想要攻占鲁国,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从遂国入手,虽然这两个国家都和遂国不接壤,但是若真能得到一块遂国的土地,一驻兵,岂不就是悬在鲁国头顶上的一把利刃?随时都是威胁。
宋公和卫侯来兴致,这可是这次会盟中的两大国家,卫侯一听,也不和鲁公做盟友,连忙迎合说:&ldo;天子之名,卫国莫敢不从,自当尽心竭力,卫国愿出兵五千!&rdo;
吴纠一听,五千?连个毛儿都不算,还装作那么慷慨。
宋公一听,不甘落后的会所:&ldo;宋国也原出兵五千。&rdo;
陈国蔡国和邾国,三位国君都沉吟了一下,一来是因为他们和遂国真是风马牛不相及,隔得有点远,千山万水的,不好去悬那把刀,再者他们都是小国家,悬了这把刀,也变成小毛毛,对鲁国没威胁,还反而会被威胁。
但是宋国和卫国都响应了,三个国家也不能不响应,邾国国君心里最明白,反正都已经得罪了鲁国,干脆得罪到底,便拱手说:&ldo;邾国势单力薄,但亦可尽全力,请兵两千五!&rdo;
蔡国和陈国两个诸侯立马也拱手说:&ldo;同请兵两千五。&rdo;
齐侯哈哈一笑,说:&ldo;好好,诸公都是忠心于大周的人,如此积极响应,本盟主定然会禀报天子,嘉奖诸公的忠诚。&rdo;
他说罢,又说:&ldo;既然这样,本盟主也不能落后,愿出兵一万。&rdo;
他说着,笑眯眯的转头看向鲁公,笑着说:&ldo;鲁公呢?&rdo;
鲁公脸皮上的青筋都在跳,呼吸都颤抖着,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不出兵,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ldo;鲁国……愿……愿出兵五千。&rdo;
这样一来,卫国宋公鲁国五千,陈国蔡国邾国两千五,齐国一万,虽然大家出兵都不是太多,但是聚集起来可不是小数目,别说是小国家了,就连一个中等偏高的国家,也能重创,再加上周天子还会出兵,这么一来,别说是一个遂国了,三个遂国也灭了一次又一次了……
齐侯笑眯眯的,挥了一下手,说:&ldo;诸位既然心意已定,那么签下文书,讨伐遂国的事情便就确定。&rdo;
寺人将文书呈上,吴纠和展雄一边一溜儿,分别将文书发下去,一张张都是小羊皮,上面写满了字。
展雄拿着文书走到宋公面前,遮掩着笑眯眯的对着宋公眨了眨眼睛,宋公御说看着展雄那模样,气的险些抄起文书就扣他脸上,只不过御说不能这么做,只得默默忍耐下来。
吴纠拿着文书走到鲁公面前,将文书恭敬的放在鲁公的案上,拱手说:&ldo;鲁公,请。&rdo;
他说着,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展获,频频对自己使眼色。
吴纠心中有些纳闷,展获握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有些紧张,旧疾的手臂颤抖的厉害,不敢表情太大,对吴纠打着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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