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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2页）

张歆只能大概听懂夹带的几个闽南与词汇，不由好奇，仔细打量。这女孩脸庞清秀，眼睛又大又黑，清清亮亮，很让人喜欢。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梳着妇人发髻，却是一派孩子气，衣服中规中矩，却完全无视礼仪。

江氏又骂了两句，命两个丫头拉她下去，转头赔笑道歉：&ldo;老爷去年收房的一个丫头，山里来的蛮子，不懂规矩，让奶奶见笑了。&rdo;

女子看到张歆和孩子，似乎满意了，不再抗拒，笑嘻嘻地任由丫头拉走，不时回头。

山地女孩提醒张歆，她到了前世无缘的台湾。然而，此时的台湾还未怎么开发，青山绿水，与闽南多数地方也没什么区别。张歆没有游玩探奇的兴致，倒是想起了董氏。

她没有故意打听，时间久了，慢慢对程启家中旧事也有了些了解。下船之前，程启匆忙解释了一下他父亲在台湾的家庭情况，提到这边执掌后院的江氏是家主在台湾的当家如夫人的堂妹，生了一子二女。张歆也是经历过妻妾斗争的，自能从江氏的话语中感觉到那份醋意，对程启老爹的一丝好感，立刻消散，原本怀有的对董氏的一分不满，也淡了。

大约程四老爷还是很重视长子的，虽只暂住两天，江氏仍是给他们母子预备了簇新的被褥毛巾，周全的用品。

江氏正在问张歆想吃点什么，走进来一个丫头，报告说：&ldo;大宅那边来人，三夫人想请张奶奶过去用顿便饭。&rdo;

程家有点身份的老爷，正室夫人都在泉州，这位三夫人必定不是程启正经婶娘，而是家主的第三房老婆。就算程家高门大户，她只是个小小寡妇，经历过扬州那些时日，张歆再也不想与姨娘们纠缠，淡淡地回绝：&ldo;多谢三夫人美意。只是孩子受了惊吓，离不开我，我担惊受怕这些天，也没能睡好，眼下事情解决，只想倒头睡个几天，陪陪孩子。&rdo;

江氏还想再劝。张歆以手捂嘴，悄悄打了个呵欠，歉声道：&ldo;失礼。实在是倦极了。&rdo;

江氏无法，心里却怪张歆不识抬举，转回去向四老爷抱怨。

程启已同父亲说明经过，也提到李元川的身世，担心父亲对张歆产生怀疑或成见，隐去了她的话语行为，只说听她仆妇说到李家旧事，有些疑心，到熊本帮见了面才知道的。父子两个一致决定不声张此事。

程家与李家有生意，没必要与李家为难。再说李元川身世不幸，本身并无恶性，对倭寇也有些钳制作用，对海上和平还有贡献。四老爷认为，李元川几面为难，程启既与他已有交情，确定他为人不错，还可以加强合作，通过李元川扩大东瀛贸易，只是要做得隐蔽些，万一有问题好撇清。

撇开李元川对张歆的用心，程启对他这个人没什么意见，认真考虑与其扩大合作的可能。

父子两个都没把程启擅自调用炮船的事放在心上。等家主回来，四老爷替儿子认个罪，道个歉，就是了。二三十年的老帐算下来，他们家和家主之间，还真说不清谁欠谁的多。

见程启在座，江氏不敢多话，只说张歆拒绝了大宅相请。父子两个一听，都皱起眉头。

&ldo;非亲非故的，路过，暂住两天，实用不着这么客套。倒是你，这点小事，何苦报给大宅知道？&rdo;四老爷口气淡淡的。

江氏心里一突，忙说：&ldo;不是我告诉姐姐，姐姐应是从码头得到的消息。&rdo;这边日子清静，人少，平日里没什么事。家主又关注程启。听说程启为了帮合伙做酒楼生意的寡妇救儿子，冒犯家规，私自调走一艘炮船，凭借女人的直觉，知道这寡妇对程启非同寻常，她们就起了拉拢之意。一个寡妇，总不可能娶进来做正妻，抬进门是妾，放在外面是外室，到头来还不是同她们一样？摆什么架子呢？！

程启听出她的不满，察觉她的想法，心头一惊，吓出一身冷汗，跳起来就往外冲。

四老爷吓了一跳：&ldo;出了什么事？&rdo;

&ldo;我糊涂，没把话说明白。&rdo;程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不敢直说关键词，只说&ldo;照顾&rdo;她和孩子，她要是以为‐‐还不恨死他？

张歆确实很累很困，很想大睡一觉，可毕竟不是在自家，大白天的关门睡觉，不大好。小强在船上睡了一觉，养了点精神，睡不着，不象往日活泼，懒懒地赖在妈妈怀里，也不老实，一会儿碰碰脸，一会儿蹭蹭鼻子。

张歆索性打开窗，移了张太师椅到窗前，抱着小强坐进去，听雨打芭蕉，看檐下的水嘀嗒落下。

江氏派了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过来伺候，送过热水茶点，就被张歆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

张歆正在教小强辨认雨落到不同表面发出的各种声音，以及其中夹着的虫鸣蛙叫，就听见砰地一声，院门被推开，程启落汤鸡一般出现在他们眼前。

张歆一惊，不由站起来。什么事能让他惊慌成这样？

&ldo;阿歆，我再不纳妾的。我想娶你，明媒正娶地娶你。除了你，我不要其他女人。&rdo;隔着半个小天井，程启热切地望住她，急急地宣言。

&ldo;。&rdo;二十四小时内第二次被同一人告白，明明白白地提出了嫁娶，张歆不知如何回应，震惊之余，一股小小的暖流在心底流淌，嘴巴下意识地问出揣测了有一阵子的问题：&ldo;男人呢？&rdo;

&ldo;男人？&rdo;程启糊涂了：&ldo;我要男人做什么？&rdo;

&ldo;呃，干活啊。&rdo;原来是自己想岔了，那只好再往岔里打。

程启果然被引到他处，忙说：&ldo;阿歆，我娶你，不是为了把你留住。酒楼，你喜欢，就做下去，不喜欢，就收了。二十年前，我娘就替我们分了家了，我养得起老婆孩子，你不要担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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