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叹。
&ldo;细阿妹小的时候,好像是初中,有一次为了游泳比赛,自作主张到发廊把头发剪短了……很像。后来,她一直留长发,直到大学快毕业的那年,又开始整天在水里泡,又剪短了头发……很像,真的很像。&rdo;大概是为了掩盖陡然泛起的悲伤,老人家呷了一口茶,握着小小茶盅的手在颤抖。
此刻的邝景晖,不像是叱咤风云的岭南第一人。
&ldo;邝老先生,我理解您难过的心情……&rdo;
&ldo;我知道,你也遭遇过不幸。&rdo;邝景晖又呷了口茶,仿佛那兰的到来突然让他觉得口渴,&ldo;但是,改一句《安娜卡列尼娜》里的陈词滥调: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我们对失去亲人的感受,会有天差地别。&rdo;
那兰不得不承认,邝景晖的话没有以偏概全,他失去了女儿,如多米诺骨牌效应,又失去了发妻,失去了整个家庭。
&ldo;我想说的是,亦慧的失踪并没有定论,很多人都没有放弃找到她的希望……&rdo;
邝景晖不置可否,冷笑说:&ldo;但据说有人已经抹去了对她的所有记忆,混迹在美女花丛之中!&rdo;难得他提到臭名昭著的秦淮仍旧保持着镇定,老人家给人的感觉永远不会发怒。&ldo;岭南第一人&rdo;显然不是靠一把火烧出来的名头。
那兰知道邝景晖话音的余韵:你却和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混在一起。她索性直问:&ldo;您这么关心我,专门请人半夜找我来,一定也知道,我其实一直想查清,亦慧失踪的真相……&rdo;
&ldo;这是你跑到我老家去的原因?&rdo;
原来他已经知道。那兰一凛,如果他还知道樊渊掘了邝亦慧的衣冠冢,他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吗?
&ldo;是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宁雨欣……&rdo;
&ldo;那个和秦淮不清不楚的女子。&rdo;
&ldo;她的死,很离奇。&rdo;
邝景晖放下茶杯,身子微微前倾:&ldo;你难道没有觉得很巧,亦慧失踪、宁雨欣身亡,秦淮身边的人好像都没有特别好的运气……还有他妹妹,他姐姐……&rdo;
&ldo;我最初主动接近秦淮,其实正是这个原因。&rdo;
&ldo;我觉得你话里还有个&lso;后来呢……&rso;&rdo;
&ldo;后来,我相信他的无辜。他对亦慧的思念,深到我无法形容……&rdo;
&ldo;够了!&rdo;邝景晖陡然站了起来,大家风范顿时烟消云散。他也会动怒。当听到为秦淮的辩解。&ldo;你纵然聪明绝顶,也还是个小女孩,你大概不知道,世人大半的时间都在演戏!寒暄、问候、关心、慈善。我这一生里看得多了,都是在演戏!&rdo;
那兰被邝景晖的暴怒震得心头大跳,但还是说:&ldo;您是说,您不相信真情?&rdo;
邝景晖扶住了椅子,目光转为悲天悯人:&ldo;我是不想另一个女孩子步亦慧的后尘。&rdo;
&ldo;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亦慧还只是失踪……&rdo;
&ldo;所以说,你还是个纯真的小女孩,我没有读过任何统计数据,也知道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失踪超过三年,意味着什么。&rdo;
&ldo;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应该彻底放弃,我想,您移居到江京,也是在找她,不是吗?&rdo;
邝景晖又坐了下来,再次端起了茶:&ldo;很多东西,我们自以为了解真相,或者,推测出真相,接近真相,其实不然。所谓真相,也是无常之物,时时变换着脸面。&rdo;
那兰觉得只是明白了个大概:&ldo;您的意思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把这件事看透,因为有很多变数?&rdo;
邝景晖的脸上浮出让人轻易难看出的微笑:&ldo;只要你会善待自己,今后前途无量,真的。&rdo;
那兰终于恍然大悟:&ldo;原来,您今晚特地叫我来,就是要告诉我,把查明亦慧失踪的事、宁雨欣被杀的事,都抛之脑后,让您和您的同僚来处理?&rdo;
&ldo;你比我说得还好、还透彻。&rdo;
&ldo;可是……&rdo;
&ldo;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放弃。&rdo;邝景晖又叹了一声,&ldo;但是我必须负起长辈的责任,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莫说你一己之力,很难查出这些不幸事件的根源,即便查出来,也是在为自己掘墓……这后面的很多的事,用&lso;可怕&rso;二字形容,一点不过分。&rdo;那兰一凛,他提到&ldo;掘墓&rdo;,莫非意有所指?
&ldo;谢谢您的警告,我……我可能需要时间想想。&rdo;那兰的确需要时间,咀嚼邝景晖的话。
&ldo;但还有件事,你不用花太多时间考虑‐‐我希望你离开秦淮,离得越远越好!&rdo;
第三十七章 斯人独憔悴
那个像中青年版樊渊的人名叫阚九柯,果然是邝景晖的亲信。他自称是个书痴,攀谈之下,倒也没夸张,不但对大小弗、荣格这样的&ldo;一线大师&rdo;耳熟能详,对阿德尔、班杜拉等不算广为人知的心理学家也有涉猎。阚九柯亲自驾着游艇,带那兰渡湖到了湖心岛,不需要那兰指路,停在了轮渡码头,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来&ldo;拜岛&rdo;。
清晨的湖面,一层淡薄的雾气,似乎预示着秋日的临近。那兰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将自己投入一片雾中。临下船时,那兰问:&ldo;老人家不会介意你送我到湖心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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