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九重道:“哪里不明白?”
玉衡道:“九哥,你怎么如此确定娘娘并非是滑脉?”方才众太医倒有一半觉得是滑脉的,新帝身子康健,正值精力旺盛之时,皇后又娇柔动人,据内侍房记载,倒几乎夜夜行房,偶尔隔两三日,如此频繁,两人又都是年少,有身孕的可能自然极大。
可玉衡一开口,檀九重便命人照他所说“体虚”之症下药。
檀九重坐在龙椅上,垂眸不语。玉衡道:“九哥不便说的话,就当玉衡没问过,我去看看他们如何下药。”玉衡行礼,转身欲走,却听檀九重道:“玉儿。”
玉衡停步:“九哥?”
檀九重抬眸,望向头顶虚空:“告诉你也无妨。……前几日你不是说,你要回去北疆么……也正好带此信回去给楚昭。”
玉衡皱眉道:“九哥?我不明白……何信?”
檀九重眸光转动,看向他面上,轻声道:“把人带来。”
玉衡听他淡而冷漠地一声,不知何故,一颗心怦怦乱跳。
而过了片刻,外头有人抬了一人进来,放在地上。
那前头带路之人行礼:“主公,人带来了。”正是离火。
玉衡转头仔细去看,却见地上躺着之人,身上带血,面色惨白,竟似伤得不轻,面目依稀有几分熟悉……再细看,却是认得的,是檀九重的近身之一,名字唤作震木之人。
檀九重望向玉衡,道:“本是要将他送到烛影摇红,给将离的。”
玉衡自是不明白,地上的震木听到这句,身子一抖,勉强爬起,哑声道:“主公……”
檀九重目光移开,望向他,嘴角一挑,竟似邪魅之笑,道:“怎么,莫非你觉得委屈?”
震木定定地望着他魅蓝的双眸,双膝跪地,垂了头:“主公,小人……不敢。”
檀九重道:“你总算也跟了我数年,临去之前,自行交代罢。”
震木身子微抖,垂头不能言。
离火在旁道:“主公如此决断,已经是开了大恩,你曾做过什么,哪里能瞒得过主公的眼?你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无人知道么?前几日主公调你代替我,实则是让我去联系北疆之人,昔年飞娅公主身边的侍女叫什么,你总不会忘了罢,——可笑你总以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却不知,主公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你总算是个可用的,他不愿计较罢了,你又何必一次次明知故犯?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你也该实实在在地认命、好生向主公谢罪罢。”
离火这一番话说完,玉衡听到“飞娅”两字,身子微震,却仍想不通。看看震木,又看檀九重。
震木身子抖动,双眸一闭,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奢求能活命,主公并不十分折磨我,能赏我个痛快,我实已感恩戴德,主公不须去找飞娅公主的侍女,只消主公问,我说便是。——当年,主公同飞娅公主交好,飞娅公主却跟楚王要成亲,那夜主公有事离开,是我贪心,趁着楚王大醉,假冒主公,同飞娅公主有了一夜之欢……”
玉衡听到这里,已然大明,极为震惊地望着檀九重:当年飞娅公主有了身孕小产身亡,众人还以为是楚王的,楚王同檀九重是生死兄弟,也知道檀九重同飞娅有私,只以为是檀九重的,便替他扛了这污名,谁又知道……这其中竟又隔着一层?
檀九重却不做声,冷冷地恍若未闻。
离火道:“你既然错了一次,主公侥幸不处置你,你就该豁命为主公办事,为何又故技重施?”
震木道:“……做错了便是做错了,是,前日子兰容嫣之事,也是我。”
玉衡心头大跳,才知道兰容嫣身孕由来。
离火喝道:“你好端端地汉子,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在这色字上犯错,主公虽不在乎那些女子,但你既然如此,便是对主公不忠!好歹你还肯坦荡认了,尚有一分良心。”
震木抬头,定定地望着檀九重,道:“我这份心思,也无人知晓……”俯身下去,深深地磕了个头,“主公将我送到烛影摇红罢,我向公子离以死谢罪。”
檀九重淡淡地说了一句:“带走罢。”
震木深看他一眼,俯身道:“主公,下辈子震木再为你效力,做牛做马……”磕了个头,被离火率人带了出去。
偌大的宫殿内,玉衡呆呆地站着半晌,看着地上震木留下的那一滩血,半晌才道:“这么说,当初飞娅公主有身孕之事,是他所为?”
檀九重不做声。
玉衡望着他,问道:“九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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