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面寒暄完毕,周赫煊问道:&ldo;张会长,能说说商河县的赈灾情况吗?&rdo;
&ldo;唉。&rdo;张权安先是叹了口气,才开始讲述,&ldo;去年的灾荒从鲁南开始,那里是重灾区,商河县其实还算好的。鲁南的灾民大量北上,都往省府济南汇集。商河县就挨在济南旁边,接纳了不少灾民。可后来本地也闹春荒,加上蝗灾和旱灾,灾民数量越来越多。本地的富商士绅,也捐款放了几次粥,可惜无济于事。灾民们后来又北上闯关东,加上冬天冻死许多,今年初已经只剩下数百人了。&rdo;
&ldo;那还算不错啊。&rdo;周赫煊说。
&ldo;最可恨的,是那天杀的小日本子!&rdo;
张权安痛斥道:&ldo;今年的灾情愈发严重,小日本又在济南到处杀人,城里居民和灾民只好往北方跑。咱们商河县属于逃难的必经之路,这几天一下子涌来两三万人,城外的草根树皮都被扒光了。&rdo;
周赫煊问:&ldo;除了钱以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rdo;
&ldo;钱没用。&rdo;张权安强调说,&ldo;最重要的是粮食,现在山东有钱都买不到粮。我这次捐了三万斤粮,把老底儿都掏出来了,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些粮根本撑不了多久。说句不好听的话,老朽家大业大,需要养活的人不少。捐三万斤粮是我的极限了,我总得留些来以防万一。&rdo;
&ldo;政府能运粮过来吧?&rdo;周赫煊又问。
&ldo;运个屁。&rdo;张权安爆粗口道,&ldo;鲁南那边才是重灾区,南方运来的粮食,到鲁南就已经被分光了,哪能到得了商河县?你是不知道啊,这城外还有土匪,原先也就一两百人规模。可因为饥荒,现在都发展到2000多人了,抢劫绑票是无恶不作,我在城东的庄子被他们洗劫一空,连秧苗都被拔来吃了。再这么闹下去,土匪人数会越来越多,甚至有可能来攻打县城。东南边的齐东县(后来并入邹平县),前几天就被土匪给攻占了,匪首叫张鸣九,听说以前是张宗昌的勤务兵。&rdo;
周赫煊问:&ldo;红枪会呢?我听说山东的红枪会闹得很厉害。&rdo;
&ldo;别处我不知道,济南周边的红枪会还算安分,他们只是抗租抗捐,联合起来对付官府。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作恶太多的士绅,他们是不会乱来的。&rdo;张权安叹息道,&ldo;唉,如果东北的红粮不断运,那就好了!高粱米价格又低,又能管饱。&rdo;
周赫煊思来想去,自言自语道:&ldo;我或许可以想想办法。&rdo;
&ldo;周先生你有办法?&rdo;张权安激动道。
&ldo;我认识张少帅,或许可以说服他继续运红粮。&rdo;周赫煊道,&ldo;不过得事先跟南方政府沟通好,不然红粮运到半路上,说不定会被当成敌资给截留。&rdo;
张权安抓住周赫煊的手:&ldo;周先生,你要是能办成此时,你就是山东百姓的大救星啊!&rdo;
&ldo;竭尽全力吧,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了。&rdo;周赫煊说。
张权安再三拜托感谢,又跟婉容、孟小冬她们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他还有其他客人要拜会。
天黑过后,周赫煊吃过晚饭正准备继续写《菊与刀》,哈雷特&iddot;阿班突然跑来敲门。
这个美国记者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见面就说:&ldo;我刚刚采访了12个来自济南的难民,按照他们的说法,确实是日军在故意滋事。从5月1号北伐军进驻济南开始,日军就在零星杀害中国军民,我被日本人骗了!&rdo;
周赫煊道:&ldo;希望你能如实报道此事。&rdo;
&ldo;我会的,多谢你提醒。&rdo;哈雷特&iddot;阿班说完便走。
&ldo;等一下!&rdo;周赫煊喊道。
哈雷特&iddot;阿班问:&ldo;还有什么事吗?&rdo;
周赫煊说:&ldo;你有没有想过,日本人为什么在济南搞屠杀?&rdo;
&ldo;屠杀平民和外交人员,这种事情完全超乎常理,只能说日本人太过残暴。&rdo;哈雷特&iddot;阿班说。
周赫煊提醒道:&ldo;如果把济南事件,再结合《田中奏折》以及满蒙问题呢?&rdo;
哈雷特&iddot;阿班还是想不明白,问道:&ldo;这些事件有关系吗?&rdo;
&ldo;当然有。&rdo;周赫煊说,&ldo;日本人一开始就把中国东北和山东,视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容不得别人染指。从去年的东方会议可知,日本已经决定武力侵华了。他们这次在济南搞屠杀,在我看来就是为了试探诸国列强和南方政府的反应。结果诸国列强只是谴责,南方政府又表现得极为软弱。他们的下一步,应该就是暗杀张作霖,并在未来两三年内入侵东北。&rdo;
哈雷特&iddot;阿班听得目瞪口呆,但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有些道理。但这只是猜测而已,找不到事实来验证。
他回到自己房里,摊开稿纸写道:&ldo;发生于5月3日到5月11日的济南事件,已经彻底查明真相了。一切起因皆源于日本……&rdo;
第二百一十一章军师
跟去年济南的赈灾游艺会相比,商河县这次规模要小得多。虽然发出了不少邀请,但山东局势太乱了,也只有周赫煊这种人才傻乎乎地应邀跑过来。
南京政府虽说已经宣布克复山东,但省府济南被日本人占着。北伐军只能绕道而行,导致胶东一代仍有直鲁联军残部盘踞,济南城周边各县甚至出现权利真空‐‐日本人不屑去占领,北伐军不敢占领,直鲁联军无力占领,结果成为红枪会和土匪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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