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这病痛着实罕见,隔三差五便是死去活来。齐枫见他难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地挽起袖子,给自己断裂的臂骨上药。
其上蜿蜒而过一道狰狞的伤疤,血肉模糊有的已经结痂。
无怪老者被蒙骗,事先虽有暗示,两人的确动了真格,不知齐木谋划了多久,但齐枫是临阵发挥,有那么一瞬间齐枫还以为齐木是真想杀他。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ldo;还记得你说过的话,若来日你为国君,会同意将骨灰坛放入皇陵。&rdo;
齐枫望向齐木:&ldo;君子一言九鼎,可惜事到如今,我也没资格说这话。&rdo;
这话说得坦荡,并无半分失落,失去了原本触手可得的皇位,流落至此,任谁都难以接受,可他却没有。
&ldo;你想当齐皇么?&rdo;
齐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开口:&ldo;据说我出生时,龙凤齐鸣,神辉照亮皇宫之上,将来必为帝王,普天同庆。而父皇中年生了不祥,皇叔上位,但因为我生而为帝,这位注定是在位最短的皇主,他想杀我也在情理之中。&rdo;
说到此处语气变得严肃:&ldo;即为皇族,注定要为齐国奉献一生,绝不能为了皇位伤害无辜臣民的性命。我与你不同,你对齐国有恨,而我没有,齐国自上古传承至今尊于仙尊守护仙元,从不曾懈怠,任谁毁我古国根基,必屠之。&rdo;
齐木也不恼,他眸光闪烁了下,嗓音带着嘲讽。
&ldo;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吧,免得坏我大计。你够聪明善谋划,城府心机样样不缺,胸怀宽广,断大局还有远见,不为帝却是可惜了。但你做事总会留有余地,不信任何人,一叶障目易养虎为患,想成为君王还不够果决。所谓圣明并非愚忠,收回我先前说的话,皇帝于你并不适合。&rdo;
齐枫皱眉:&ldo;刚才还想杀了我,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有些突兀么。&rdo;
&ldo;日后不要再说让我背弃魔域、归顺齐国这类话,实在让人生气。齐皇之于魔尊,如同糙芥之于圣者,我不可能背叛他。&rdo;
齐枫紧紧盯着他,认真道:&ldo;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适合皇位,皇族身份人尽皆知,毕竟早已是一大势力之主,更不必说心性,年岁也不是问题。&rdo;
已经三刻钟过去,疼痛缓和许多,齐木浑身轻松了不少。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长腿一伸,背靠在石壁上,斜着眼看那人。
&ldo;皇位?去一趟地府,你就会知道所谓的古国皇位在我看来,着实没有半点吸引力。&rdo;
齐木笑道:&ldo;若有机会你可以去魔域走走,那里没有宫廷政变勾心斗角,魔域主宰不但圣明也能很超脱,一人足以掌控天地且无敢不从,哪怕天塌下来只要有他在,所有人都能安心。我想成为那样的人。&rdo;
谈及至尊所有人都闻风色变,恨不得五体投地膜拜之至,那是如同天道法则般虚无缥缈却存在世间,哪怕日日相见,也只能敬畏。
没人不想成为至尊,可齐木却说出来了。就因为说得随意,却更加震撼人心。
时间长河滚滚,百年千年后,再深刻的回忆也都淡去,再刻骨铭心也会忘记,可唯独这句,齐枫却记了一辈子。逐字逐句,甚至是说话人偶尔的神态变化动作姿势,许多年后,依旧记忆犹新。
身处流放之地此生不得出。本堕入绝境,他一无所念,无论仇怨都能放下,这一瞬间明悟,由心而出迅速蜕变。
齐枫顿了一下,目露惊色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问道:
&ldo;你真不求皇位?&rdo;
齐木很坦荡:&ldo;这点你大可放心,一定要大费周章的话,比起夺位我宁肯灭国。&rdo;
齐枫眸光闪烁,走到他面前:&ldo;好,我信你。收回我先前说的话,什么身为皇族牺牲自己,不怨齐皇,甘愿沦落于此了结余生,那都是屁话。我生而为帝,当为齐皇!圣明的君王掌权必将千秋万代,事事不择手段者不配称皇。&rdo;
&ldo;这才像话。&rdo;齐木赞赏地点头。
那日被齐睿吞噬了本命真元,齐枫炼化无数妖兽精血,勤加苦修至今才完全恢复,血战至今大有长进,修为更精进了不少。但说不怨是假的,正常人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齐枫道:&ldo;困在此地不是办法,齐国有人知晓我没事,重新打开流放之地门户寻到我还需要一定时间,许是两三年十年就能出去也不一定,救出鬼匠也能揭穿齐皇虚伪一面,但明显他并不信任我,此事还得慢慢来。你觉得呢?&rdo;
&ldo;随你,要得他信任,方法也不难。&rdo;
&ldo;那要如何?&rdo;齐枫心里也有一番打算,但他倒是很想知道齐木会怎么做,后者是个怎样的人至今无法堪透,他很好奇。
齐木道:&ldo;欲擒故纵,送礼不如施恩。&rdo;
齐枫一顿,道:&ldo;那现在……&rdo;
&ldo;先等等吧。&rdo;齐木闭上了眼。
于是一等便是五日。
方圆十里内风吹糙动皆了然于心,一如既往,老者还没有要来的迹象,齐木面无波澜日子还是照常过,修炼数久后便会捏着一枚圆珠摩挲,看上去挺像回音珠,只是这地方是隔开的空间,这东西自然就失效了。
齐枫并未多问,这人实在是淡定得可怕,五日来只字不提欲擒故纵怎么来,齐枫正怀疑他是不是忘了。
然后听到齐木走出门望向一方道:&ldo;出去吧,换个方向,去那边狩猎。&rdo;
两人穿行于碎石岭,手刃五六头极境妖兽,取了内丹,将血肉筋骨有用的皮毛收拾一番带上,却偏偏留下了只极境七重天的疾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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