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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裴珏只觉耳畔&ot;嗡&ot;然一声，&ot;冷月仙子&ot;艾青临死前的话，仿佛又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ot;……你从今以后，有生之年，永远不要再去欺骗任何一个女孩子，永远不要叫一个女孩子伤心，不管你爱不爱她，只要她对你好，你就该好好保护着她，无论为了什么原因，都不要伤害她，也不要让她受到别人的伤害！&ot;他目光凝注着冰雪，又自喃喃低语，&ot;既已发下了重誓，我怎能伤害她呢？她……她毕竟是爱我的呀！我……我……&ot;他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嘴唇：&ot;但是父仇不共戴天，我能不报么？但是，我若是报了仇，杀了她爹爹，便是伤害了她，便是违反了誓言。&ot;父仇、誓言，往来冲击，恩情、仇恨难解难分，他不禁又想起&ot;冷月仙子&ot;那哀怨而颤抖的语声：&ot;这事说来容易，其实却是很难的，因为世上总有许多奇怪的原因，让你不得不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ot;许多种奇怪的原因……许多种奇怪的原因……爱你的人……爱你的人……

袁泸珍突地惊唤一声，道：&ot;大哥哥，你……你怎么样了，你……血……&ot;她伸出纤柔的手掌，为裴珏抹去了唇上的鲜血，虽然是寒夜，但裴珏的鲜血，却有如火一般的炽热。

裴珏感动地抚着她的手掌，长叹道：&ot;你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唉，你是不会懂的。&ot;袁泸珍顺从地点了点头，她心里虽然不愿意承受自己年纪轻，但只要&ot;大哥哥&ot;说的话，却永远是对的。

她呆了许久，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轻轻道：&ot;今天最后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七巧追魂？&ot;裴珏微微一怔，道：&ot;你怎会知道？&ot;

袁泸珍轻轻道：&ot;这个人可不是好人！我曾经在。飞龙镖局，里看到过他，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后院，不知和檀……檀明说些什么，一直到第二晚上，才又愉偷摸摸地溜走，连马都不敢骑。&ot;裴珏心头一惊，沉声道：&ot;真的么？你可看清楚了？&ot;袁泸珍坚定地点了点头，突听远处山石后一声叹息，一个沉重的语声，一字一顿他说道：&ot;都‐‐是‐‐真‐‐的！&ot;袁泸珍面色大变，裴珏亦是心头一懔，低叱道：&ot;什么人？&ot;他方待飞掠而起，哪知山后人影一闪，&ot;七巧追魂&ot;那飞虹已轻轻走了出来，口中喃喃道：&ot;真的，真的，都是真的！&ot;他面上泛起了一丝惭愧的笑容，轻轻道：&ot;盟主大哥，请恕我偷听之罪，但是这位小妹妹一进到院中，我就觉察了，是以才走出房来。&ot;袁泸珍心头一跳，她自以为行动极为小心，不料仍然惊动了别人，她也开始了解，这班武林豪士的耳目是何等灵敏！这是她以前从不会相信的，但是她又不禁开始为他们悲哀：&ot;一个人在外，仇家结得大多，想必就像他们一样，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刻刻地防备着别人。&ot;裴珏目光炯然，一言不发地凝注着那飞虹，这素来心狠手辣，奸狡凶恶的&ot;七巧追魂&ot;，此刻竟然满面俱是愧容，呐呐道：&ot;不瞒盟主说，我本已与龙形八掌暗中订好了密谋，我助他消灭江南同盟，杀死金鸡向一啼，神手战飞，以及……咳咳，以及盟主你，他事成之后，助我重组同盟，拥我为盟主。&ot;裴珏仍是一言不发地凝注着他，既不愤怒，也不怨恨。

&ot;七巧追魂&ot;干咳两声，又道：&ot;方才那向一啼的死‐‐唉，实在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鼓动着他来与盟主你争杀，答应他我一定赶来帮助他。&ot;裴珏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ot;你……你……真的太狠了。&ot;那飞虹默然垂下头去，裴珏忽又说道：&ot;如此说来，那些在暗中对东方兄弟辱驾的汉子，大约真的不是你指使的了！否则那些人怎会骂出对檀明不利的话来。&ot;那飞虹垂首道：&ot;那些人也都是我指使的，因为我怕檀明与东方兄弟结成姻亲后，势力太大，那时他要毁约，甚至要杀死我，我也没有办法了。&ot;裴珏心头一寒，长叹道：&ot;江湖之中，为什么人人都要互相欺骗呢？&ot;&ot;七巧追魂&ot;那飞虹叹道：&ot;武林之中，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我本来以为在这个世界中，善良的人永远无法生存，但是‐‐唉，我现在才知道我的想法错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好人都永远不会寂寞的。&ot;他语声微顿，垂首又道：&ot;这全是因为盟主你的为人，实在感动了我！我……我本想将盟主诱来此地后，在酒菜中加上毒药，我毒药甚至都已准备好了，是一种无色而又无味的毒药，但是……，唉，我实在下不了手！&ot;裴珏心头一惊，知道自己已在生死边缘往还了一遭，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方待说话，忽听庭院中，黑暗中，突地响起了一阵震耳的长笑！

正文第14章（1）

夜已将去，寒风更酷，这一声冷笑之中，更是充满了森寒之意。

裴珏、那飞虹、袁泸珍蓦地一惊，暴喝一声！

&ot;谁！&ot;

只听黑暗中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ot;知过能改，尚属可教，你若妄施毒计，此刻还有命么？&ot;语声激荡，激荡于凛冽的寒风中，亦不知是远是近，仿佛是在他们耳畔的声音，但庭院十丈以内哪有&ot;人影？单掌一穿，人随身起，刷地横飞三丈，脚尖一踏积雪的枯枝，倏然三个起落，便已掠在这一片庭院之外。风吹四野，积雪凄迷，无边的静寂，沉重地笼罩大地，生像是终古以来便没有人迹。裴珏极目四顾，引吭大喊道：&ot;师傅！老前辈……&ot;高亢的呼声，震得枯枝上的积雪，有如山巅的乱云般四下飞落，一只孤宿的寒鸟悲鸣一声，振翼飞起，霎眼便没入黑暗中。

裴珏呆呆地愣了半响，长叹一声，掠回庭院，但见袁泸珍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满含着仰慕与热望，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ot;七巧追魂&ot;那飞虹双手垂膝，木立当地，面容苍白，目瞪口呆，满额俱是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裴珏微微一笑，道：&ot;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弟真该恭喜那兄……&ot;袁泸珍忽然娇笑一声，道：&ot;从今以后，想必你睡觉也可睡得安稳些了。&ot;&ot;七巧追魂&ot;那飞虹伸手一抹额上冷汗，心房却仍然在砰砰跳动，他心中正在暗中自语：&ot;放下屠刀，立地成佛……&ot;忽然仰天大笑数声，朗声道：&ot;想不到为善毕竟比作恶愉快得多！&ot;他出身草莽，自然不知道他自己所说出的这句简简单单的话中，包含着多么不简单的哲理。

裴珏暗叹忖道：&ot;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失眠的夜晚，负担过多少良心的痛苦，才能说出这句平凡而又极不平凡的话来，但愿世上的作恶之徒，此刻都能站在这里，听听他这一句自心底说的话。&ot;三人目光交流，但觉这寒冷而寂寞的庭院，此刻突然变得温暖而充实起来，因为这庭院之中，此刻正充实着善良的人性。

汉口城内的夜街，此刻却仍然是寒冷而寂寞的。

虽然有许多劲装佩刃的大汉，以沉重的皮靴，不断地踩着地上的积雪，巡视着江岸边的镖车。

虽然有许多好奇而好酒的人们，为了探测这一场必生的暴风雨的开端，仍留恋在贪利的酒店里，作通宵之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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