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知道疼似的,他自始至终不叫不骂,也不理人。及至军医等人告辞退下了,他这才坐起身转向茉喜,若有所思地问道:&ldo;那帮刺客,是不是万嘉桂派来的人?&rdo;
茉喜也换了衣服洗了头脸,遇险之时她被陈文德严密地掩护住了,除了右手背被马鞍子蹭破一块油皮之外,周身再无大碍。干干净净地坐在床边,她觉出了不对劲,&ldo;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认识那帮刺客?&rdo;
陈文德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ldo;那林子,可是你让我进去的!&rdo;
茉喜听闻此言,登时心头火起,但是压着没有发作,针锋相对地也是一笑,&ldo;出城骑马,可是你的主意。&rdo;
陈文德看着茉喜,看了良久,脸上的怪笑渐渐退下去了,眼神也从锐利变成了可怜。向前微微地探了头,他很认真地又问:&ldo;真不认识?&rdo;
他越问,茉喜越怒。霍然起身走到陈文德面前,她高高地扬起手,一巴掌抽到了他的脸上!
&ldo;姑奶奶扇死你个狼心狗肺的老王八蛋!&rdo;她恶声恶气地开始骂,&ldo;我还帮你开了十几枪呢,你不记着我的好处,反倒怀疑是我骗了你去送死?姑奶奶要宰你,不会在林子里回手给你一枪?再说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是哪个挨千刀的张罗着下午出城去骑马的?是你还是我?你自己说!&rdo;
陈文德挨了个大嘴巴和一顿臭骂,自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像被茉喜打蒙了似的,仰脸看看茉喜,随即低头攥了拳头,又用力地捶了捶脑袋。
&ldo;乱了……&rdo;他终于像一位真正的伤员一样,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呻吟,&ldo;茉喜,我刚才是糊涂了……&rdo;
茉喜看着他,他一服软,她也就硬不起来了。
&ldo;你就是不信我!&rdo;她的声音轻了许多,&ldo;你放心,虽说开始的时候,是你逼我跟你好,可就凭着那天晚上我闹肚子疼,你能救我一命守我半宿,我就绝不会勾搭了别人来害你。你堂堂一个司令,总这么疑神疑鬼地发神经病,你丢不丢人?&rdo;
陈文德听到这里,垂下了头。很艰难地向后挪了挪,他让出了一块地方,又拉着茉喜的手,让她坐了下来。
抬手揽住茉喜的肩膀,他低声问道:&ldo;是不是吓坏了?&rdo;
茉喜一摇头,&ldo;不怕!身上背着个肉垫子呢,子弹来了也打不着我!&rdo;
说到这里,她的心微微一动,因为想起在那枪林弹雨的时候,高高大大的陈文德俯身下来,真把自己整个全盖住了。
&ldo;趴下歇着吧。&rdo;她转向陈文德,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ldo;别碰了后背上的伤。趁着天还没有很热,赶紧把它养好了。&rdo;
陈文德看了她一眼,眼神虚弱。随即乖乖地翻身趴了下去,他闭着眼睛低声说道:&ldo;茉喜,你别怕,今天是我大意了,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rdo;
茉喜起身扯过一床薄被,抖开了给他盖了上,&ldo;发生也没事,往我身上赖呗。你个不要脸的大赖子,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总账!&rdo;
这话说完,她的动作僵了一下,因为肚子里又有了动静。捂着肚子就近坐到了床边,她在心中暗想:&ldo;说姓陈的呢,又没说你。你个小赖子,跟着凑什么热闹?&rdo;
山中的刺客们经了陈部士兵的围攻,死了一些,逃了几个,余下的全被生擒了。
俘虏们经过严刑拷打之后,被陈文德下令拉去了大路口‐‐洪城县只有有限的几条繁华道路,其中有一处十字路口,因为四周商铺林立,从早到晚总是人来车往,故而被人称为&ldo;大路口&rdo;。大好事与大坏事总是发生在这里,正月舞龙灯一定会经过大路口,秋后杀人砍脑袋,也是在大路口动刀子。
行刑那一天,茉喜躺在床上,正在喃喃地骂小赖子。她骂一句,小赖子踢她一脚,双方你来我往,隔着一层肚皮战斗不止。六个月的肚皮了,已经紧绷绷地鼓出了形状,虽然还是不很大,但茉喜偶尔跑跑跳跳,也能觉出自己的笨重来。茉喜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小赖子,可这个小赖子又让她隐隐地贼心不死,让她认为自己和万嘉桂之间还没有彻底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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