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阴风里,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突然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绿光又亮了起来,一摇一晃地,无声地向灌木丛后飘去。
……
当蓝猫剩敲响梅德的屋门时,梅德被这傻小子吓了一大跳。
蓝猫剩的棉裤被撕得稀烂,光着两只脚,腿上脚上血肉模糊,上半身却奇妙地啥事都没有。
他怀里抱着几个冻得硬梆梆的馒头,还有一件黑色的棉袄,喘着粗气喊他:&ldo;梅德叔,我来看我媳妇了!&rdo;
门开了,梅德探出头来。
梅德长着一张瘦长的刀把子脸,五官分开看也不错,可是放在他的脸上挤成一团,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皱着眉头,先打量了一下蓝猫剩怀里的东西,却没让开门口的地方:&ldo;这半夜三更的,干啥来了?&rdo;
蓝猫剩虽然傻,却也知道求人得露个笑脸,他拼命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ldo;梅德叔,我来看我媳妇,给她送点吃的和衣服。&rdo;
梅德还是没开门:&ldo;你那鞋哪去了?&rdo;
蓝猫剩还在笑,笑容已经有点勉强:&ldo;路上遇到只野物,把我鞋叼了。&rdo;
梅德终于让开了门口:&ldo;进来吧,你媳妇都死了,还拿这么多吃的干什么?&rdo;
蓝猫剩脸色大变,僵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梅德斜眼睨他:&ldo;怎么?叔说话不好听?&rdo;
蓝猫剩默默地低下头,步伐僵硬地走了进来。
事出仓促,蓝精明还没来得及给二妞置办棺材,二妞的尸体停在一块门板上,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梅德努了努嘴:&ldo;喏,你媳妇就在里屋停着,去看吧。&rdo;
里屋没生火炉,冻得要命。
蓝猫剩推开门,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似乎没感觉到这些,抱着怀里的东西蹲在二妞身边。
撩起白布,蓝猫剩看着二妞那惨白的脸,把怀里的吃的摊开放在二妞的头跟前,小声地念叨着:&ldo;二妞,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还有你的衣服……&rdo;
小铁炉子里的火炭烧得红红的,散发出灸人的热量。梅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坐在小铁炉前面,伸出双脚烤着火。
&ldo;嗤!&rdo;
里屋的门没关紧,梅德听到蓝猫剩傻乎乎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ldo;傻小子还真是个多情种子,竟然还给傻二妞送吃的来了,&rdo;他随即变得有些愤愤然:&ldo;老子大活人都饿了一天了,他妈的一个死人竟然还有人送吃的!&rdo;
他站起身,从门缝里去看蓝猫剩。
门打开了,蓝猫剩低着头抹着眼泪走出来,抽抽噎噎地对梅德说:&ldo;梅德叔,我……我要走了,明天我还来看二妞。&rdo;
梅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ldo;去吧去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rdo;他的眼睛亮灼灼地盯着里屋地上的馒头和烧鸡,根本没看蓝猫剩。
门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蓝猫剩血糊拉碴的双脚迈出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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