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工作上不忙,所以我和willy很容易拿到一天休假,一起去找了律师。这个律师是个精明的韩裔女人,见到我们一起来,挑眉问:「你们要一起委託我处理吗?」
我们点头,她则摇头笑了,「你们看起来不像感情差。」
显然她遇过几次像我们一样的伴侣,没有多劝,耐心解释离婚的法律规定,双方都同意离婚的条件下,还必须经过两年分居才真正符合离婚的条件,除了这件事情比较麻烦之外,我们对于财產怎么分配没有特别坚持,按照律师的建议,决定等离婚程序完成之后把共同持有的资產都卖掉,把钱对半分。
离开律师事务所,这天阳光很好,他走在我的前方,姿态还是如初识时那般,有些脆弱的,却又不知是什么支持着他,使他在这里坚强,我想这时候不应该再牵他的手。
因为精神不好,没有开车,回去的途中遇到了他很喜欢的一摊餐车,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来吃了,他停下来,按照往常的习惯那样侧头问我:「要不要一个松饼?」
我看着他,原本想答应,这十多年来的习惯其实不是我的爱好,而且吃松饼对仪态维持不怎么有利,所以我摇头,「我暂时没有食慾。」
他点点头,拿了钱包,还是买了一份。
进屋子时,他的松饼也刚好吃完,脸上放松地露出一如以往的满足神情,这个样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好像在十多年前,他吃着我母亲做的司康,也是这样的神态,可爱的、让人想拥抱的。
我开始后悔,是不是不应该提出离婚,我还想多抱抱他。
他看我盯着他,调侃道:「你干嘛这样看我?后悔没有给你自己买一份吗?」
我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对啊,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但是我不能回头。
因为精神很疲惫,我们都不想再动弹,于是叫一份外卖,他吃一点,剩下都是我吃掉的。吃完饭,我和他在沙发上各据一角,看了半晌无聊的肥皂剧,我出声问:「以后……分开以后,还是朋友?」
「当然,」他稍微停顿,细细想了一下,又补充:「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我道。
这一个晚上,我们没有睡在一起,我把卧室留给他,因为我知道他一直很难在陌生的环境里睡。
躺在客房的床上,我传了讯息给哈利,告诉他我们仓促却又一点犹疑也没有的决定。
相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立即回了讯息,问我:「你需要到我这里来住几天吗?你知道钥匙在哪。」
我回覆他,「没有那么糟,我和willy还一起吃晚饭,道晚安。」
「那好吧,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过去我那里,我过几天拍完就回去……你们都会好起来的。」哈利说。
「也许吧。」我回答他。
我和willy谈好分居的事情,他睡主卧、我睡客房,还一起去换了客房的床铺,夜里一个人睡,很不习惯,我想willy也是,隔天早上起来他的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
我和他适应没有彼此的过程非常痛苦,白天去工作,晚上回来碰面彼此,简单交谈几句,就各自回房,关在房里不知道该做甚么,也甚么事情都没办法做,有时他会伤心的哭,有时是我会忍不住眼泪,生活的一切都被瘫痪,不知道何时才能习惯、回到正常。
几次半夜,听见willy哭的声音,他又恶梦,一开始我会睁开眼睛,起身去打开他的房门,静静站在门口听他囈语,以后也不会有我的安抚,他会适应的,现在我得给他时间。
但是我没有那么容易就放着他不去安慰,还是忍不住走进去,很轻易能看见他蜷缩在床的一边,脸上都是泪痕,皱着眉头,非常脆弱的样子,还是心软和他上床、安抚他的精神。
对此他很愧疚,总是告诉我他会设法习惯一个人。我巴不得他永远不要习惯,但是我不能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分居毫无意义,后来我搬到哈利的公寓暂住,睡在他的书房里,只和willy保持日常简单的联系,这样过了两个月,我意外看见哈利的手机萤幕,上头有新的讯息,掛着willy的名字,内容只写了「h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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