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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糟糕的是，很多藏兵笨手笨脚地装不好弹药，等装好了，火石又发不出火来，好不容易发了火，才发现忘了插上火绳。太紧张了，都是第一次打仗的士兵，何况已经看到了死人，昔日说说笑笑的岩措三旦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欧珠甲本大声责骂士兵：&ldo;骟掉的公马啊，再也不会发狂斗殴了，要你们有啥用。&rdo;可是他自己的火绳也点不着火了，火石就像水里煮了一样，打死不冒火星。欧珠着急得又是擦汗又是祈祷：&ldo;神来了，神来了，你就让我们好好打一枪了。&rdo;

没等西藏边防军回击一枪，就听有人说：&ldo;坚持到现在了，你们不容易啊。&rdo;

欧珠甲本扭头一看，原来霞玛汝本带着援兵到了。

藏军没有军礼，部下见到顶头上司，都是弯腰、脱帽、吐舌头，见到更高的上司就得远远回避。欧珠甲本慌忙不迭地往起爬。

霞玛汝本蹲下，一把摁住他说：&ldo;小心，子弹在头皮上跳锅庄哩。&rdo;

霞玛汝本三天前就得到了欧珠甲本的告急和求援，迟迟不来增援的原因是，他率兵驻防的岗巴宗也出现了英国人。

来到岗巴宗的英国人是一个牧师和一队护送牧师的军人。牧师是个彬彬有礼的青年，隔老远就让英国军队原地等待，自己丢开坐骑，一个人来到藏军阵地前，和善地用藏语说：&ldo;我是马翁牧师，很荣幸来到这里，想跟你们的长官谈一谈。&rdo;

霞玛想：野牛的脸上看不出凶恶，该顶人的时候照样顶。冬天的天气虽好，可就是越晴越冷。他哼一声，告诉一身黑衣、高挑瘦长的马翁牧师：&ldo;西藏的山一座比一座高，我们的长官一个比一个大。我是个虮子大的长官，要说谈一谈呢，没有资格。我的任务就是不让你们走过边境线。&rdo;

马翁牧师笑着问：&ldo;边境线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rdo;

霞玛说：&ldo;你等着，我马上就画。&rdo;立刻命令士兵用短刀在牧师身后画出了一道线。

马翁牧师扭头看着，吃惊道：&ldo;啊，为什么在这里？&rdo;

后来马翁牧师说，根据他掌握的知识，他和护送他的军人其实已经深入西藏边界十几公里，没想到西藏边防军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把十几公里划给了外国。其实这也不能怪罪霞玛汝本。紧邻西藏的哲孟雄和布鲁克巴当时都是西藏的藩属，每年都要派遣使者向达赖喇嘛、摄政王、噶厦政府和驻藏大臣贡献方物，恭贺新年。作为回报，西藏方面有责任在哲孟雄和布鲁克巴内部发生纠纷时，派高僧和俗官前往调停。上层的关系如此密切，来往频繁，谁的脚踏上了谁的地就无关紧要了。加上两边都是藏族，有着同一种信仰和生活方式，通婚通商，来来往往，这边是叔叔，那边是舅舅，边境线早就是马马虎虎的了。霞玛汝本的错误在于，他没有意识到，世界第一号殖民主义强国的英国在经营印度的同时，已经基本控制了哲孟雄和布鲁克巴，边境线在哪里，就不能像以往那样漫不经心地这里画一道那里画一道了。

霞玛汝本画了边境线，摆手道：&ldo;回去吧，你已经踏入西藏的土地了。&rdo;

马翁牧师后退两步，站到线外说：&ldo;忠于职守的军人，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谈话，就让我过去，见见你们的地方宗本。&rdo;

霞玛说：&ldo;你不能过来，要谈要见也是在这里。&rdo;

岗巴宗既是西藏的一个宗（县），又是后藏扎什伦布寺的庄园。霞玛汝本当即派出了两个人，一个去了宗本住所，请宗本到场；一个去了管理庄园的岗巴寺，请他们派人向扎什伦布寺报告。本来他更应该派人报告自己的顶头上司阿达尼玛代本（团长），可他压根不知道阿达尼玛代本在哪里驻防，从来就不知道。

两个时辰后，宗本才派宗本府的管家来到这里。

管家说：&ldo;宗本没接到噶厦的文书，不能和外国人谈，要谈也得有扎什伦布寺的喇嘛在场。让英国人回去吧，以后再说。&rdo;然后点着了一堆带来的湿牛粪。这是牧人的习惯：帐房前放一堆烟气腾腾的湿牛粪，说明主人家有病人，不欢迎来客拜访。

霞玛说：&ldo;你以为英国人是你家的邻居兄弟，不让来就不来了？&rdo;

管家吃惊道：&ldo;不让来他还来，世上有这样的人？&rdo;

霞玛汝本和马翁牧师继续僵持着，僵持了两天，牧师才离开。

走时牧师说：&ldo;我们不会放弃西藏，三天以后会再来。&rdo;

霞玛说：&ldo;这是个约定吗？那就三天，三天之内你们不准来。希望你能遵守。&rdo;

马翁牧师高声说：&ldo;是的，是约定，三天以后。&rdo;

管他三天以后怎样，增援了日纳山再说。霞玛汝本为自己的缓兵之计而得意，瞪着马翁牧师和他的卫队走没了影，留下一个班的兵力和所有驻防官兵的女人孩子，带着其余四十人，马不停蹄赶来了。

十字精兵的进攻继续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后，人影开始往前移动。欧珠甲本说：&ldo;看啊，洋魔又要四条腿走路了。&rdo;

霞玛汝本到底官大一级，立刻纠正道：&ldo;这叫匍匐前进，进攻时就得这样，学着点。&rdo;

欧珠不解地问：&ldo;学着点？学洋魔？&rdo;

果姆给丈夫扔过一把佩刀来：&ldo;洋魔没有这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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