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第一个去的城市依然是熟悉的冰城,冰城在一百多年前就是重要交通枢纽、关键运输节点,造就了异常繁荣的地方经济,也出现了很多大资本家和大商人。
和北岔的安静平和有所不同,冰城已经开始了各种运动,蓁蓁连忙挪到冰城的豪华住宅区,原本一天到晚放唱片机的宅院此时一个个都静悄悄的,蓁蓁轻轻落在临着街道的一栋房子。
房子的主人姓孟,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妻,屋里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年轻人,听说话的内容应该是他们的小儿子。
雍容华贵的孟夫人穿着旗袍坐在沙发上满脸焦急:&ldo;我听说张秀明家已经被抄了,他还被拖到街上去游、行。照这势头下去,迟早要到我们家。老孟,你快想个辙啊,我们要不要托人去政府说项说项。&rdo;
孟先生紧锁眉头坐在褐色的真皮沙发上,他烦躁不安地抽了口雪茄,语气很是不善:&ldo;你以为张秀明没找人吗?压根就不管用。实话和你说,要是他不找人说不定第一个还轮不到他。&rdo;
&ldo;那你说怎么办?&rdo;孟夫人站了起来,不安地从房间里踱步:&ldo;难道还要躲出去不成?&rdo;
&ldo;只有这一条路了,咱们坐船去香港。&rdo;孟先生将手里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ldo;你赶紧收拾东西,看看咱家还有多少大黄鱼?把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之类的归拢在一起,我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的,哪怕贱卖一点也行,都换成黄金。&rdo;
&ldo;咱家的厂子都不要了?&rdo;孟夫人心疼的都快哭了:&ldo;家当可都在里头呢。&rdo;
孟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ldo;如今哪儿还在乎这些,保命要紧。&rdo;
孟家小儿子孟繁盛连忙站起来附和了一声:&ldo;我爸说的是,去天津的车票估计不好买,不如我们直接坐汽车走。&rdo;
孟先生点了点头:&ldo;你去和宛如说一声,让她也收拾好东西,那些杂七杂八的就不要了,拣值钱的带着就行。&rdo;
孟繁盛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孟家的管家跟在后面,忙不迭地把大门锁上,就怕闯进人来。
孟夫人此时已经去开始收拾东西,精美的旗袍漂亮的首饰哪一个也舍不得丢下。孟先生来到书房,把墙上的古董字画,架子上的古玩一样一样拿了下来,挨个把玩了一番,又一个一个的放在单独的盒子里装好,脸上满是惆怅。
蓁蓁的家底倒是丰厚,只是怎么和孟先生偷偷摸摸的交换是个问题,她只是个孩子,对方是否能信任她还是两说,这件事两人都担着风险。蓁蓁前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除了学习以外,就没在其他地方动过脑子,对于这样的难题她实在想不出法子来,抓了抓脑袋,蓁蓁决定先把黄金带来再说。
孟先生住的一片是建国以前的富人区,环境优美,地里位置也非常好。蓁蓁在孟家附近转了两圈,在不远处找到一片树林,虽然面积不大,但比起其他地方来,已经算是隐蔽寂静了。
意识回到身体里,蓁蓁睁开眼睛看了看柜子上摆的钟表,时间刚刚到下午三点,蓁蓁连忙下了炕。王素芬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呢,见蓁蓁又准备出门不禁有些头大:&ldo;见天就出去野,你这又准备去哪儿?&rdo;
&ldo;我吃撑了肚子难受,出去跑两圈。&rdo;蓁蓁路过王素芬的时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ldo;回来时候给你摘野花带。&rdo;
王素芬又好气又好笑:&ldo;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带花,别给我整那没用的。&rdo;
&ldo;那我就给妈整点有用的。&rdo;蓁蓁笑着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地说:&ldo;我在山里种了一片棉花。&rdo;
&ldo;真的。&rdo;王素芬顿时喜出望外,李木武每年发的棉花票实在有限,这些年只有明东、桂花成亲的时候做了一身新棉袄,再就是蓁蓁有一身厚实的,其他人的棉袄都穿了七八年了,里面棉花压的和面饼一样厚,连弹都不敢重新弹,就怕弹碎了连就棉袄都没有。
一听说蓁蓁种了棉花,王素芬立马脑补了大片的棉花地,一朵朵雪白的棉花在阳光下摇曳,那样的情景怎么想怎么美好。
连忙往身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王素芬把蓁蓁扯到一边悄声问她:&ldo;你从哪儿得的棉花种子?种了多少啊?&rdo;
棉花种子自然是蓁蓁去人家农场里种棉花的地方偷摘的,她在看到家里的棉袄都旧了以后一直想种棉花,也是找了好些地方才在一个农场里找到了棉花种子。她略过了这个问题,笑着朝王素芬眨了眨眼:&ldo;妈还不知道我的本事,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赶紧去和我奶商量商量找个啥借口,等想好以后我好把棉花偷运回来。&rdo;
王素芬听了立马把别的都忘了,连衣裳也不洗了,蹑手蹑脚去东里屋看李老太醒了没。李老太下午不过是闭着眼睛打盹养神,真睡着的时候少。起初王素芬进来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睛不吱声,等王素芬五分钟开了八次门,李老太终于忍不住了,她翻身坐起来皱着眉头看着王素芬:&ldo;这是火烧房子了还是咋的?有啥事不能等我起来再说,你瞅你这一遍遍地开门,把觉都给我搅和没了。&rdo;
王素芬丝毫不生气,反而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ldo;我忍不住。&rdo;
李老太和王素芬相处了二十来年,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她素来是那种闷头干活不怎么爱言语的,如今能让她乐成这样一定是了不得的事。
李老太拿起烟袋锅子往里塞了些烟叶子:&ldo;去给我倒一缸子水,上炕说话。&rdo;
王素芬连忙应了一声,很快兑了一杯温水来,李老太刚咕咚咕咚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呢,王素芬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她:&ldo;娘,蓁蓁种了一地的棉花。&rdo;
&ldo;噗……&rdo;李老太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到了王素芬身上,王素芬扯着湿淋淋的衣裳也顾不得旁的,连忙去帮着李老太捶背。
好容易喘过气来,李老太没好气地把王素芬推开:&ldo;你就不能等我喝完水再说,瞅给我呛的。&rdo;
王素芬又傻乐了两声:&ldo;我没忍住。&rdo;
李老太被她湿乎乎的傻样子也逗笑了,她摆了摆手:&ldo;你去换身衣裳回来细和我说。&rdo;划着一根洋火点着了烟袋锅子,李老太忽然想起没见蓁蓁的身影:&ldo;蓁蓁呢?&rdo;
&ldo;出去玩去了。&rdo;王素芬回屋开箱子换了身衣裳,忙不迭地又坐到李老太的炕上:&ldo;蓁蓁说种了好大一片,要多少有多少,就是不知道怎么往回拿,让娘想想借口。&rdo;
李老太抽了抽烟袋,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思:&ldo;棉被今年先不换,凑合凑合还能盖一年,等啥时候桂花去东子那的时候,咱再趁机把棉被都换成新的。&rdo;
&ldo;那今年做棉袄吗?&rdo;王素芬期待地看着李老太,也不是她贪图新衣裳,她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也不爱那个好了,实在是那身旧棉袄棉裤太不像样了。
&ldo;咱都做。&rdo;李老太琢磨了下说:&ldo;不行到让木武出去趟,就说在外头买的,谁还能去对证咋地?&rdo;
王素芬犹豫了下,忍不住问李老太:&ldo;虽然没人去对证,不过一下子拉回来那么多棉花,你说桂花谁的会不会怀疑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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