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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第2页)

独孤皇后欲言又止,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瞳眸深邃的男人,那双苍老而混沌的眼睛之中,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下一刻,她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只言片语。

同一夜,难以入眠的还有深宫之中的乐平公主,因为外孙女起了痱子,她命吴式微将其抱到自己的床上,亲自摇扇哄其入睡。吴式微站在旁边帮不上手,忍不住小声说起:“公主你累了吧,奴婢替你扇会儿?”

杨丽华轻轻摇了下头,坚定的拒绝了式微。又过了一会,夏蔓双手端着一个瓷瓶走进了这寝室,她来到杨丽华身边,行礼后送上手中之物:“公主,这是奴婢亲自调配的药液,内含马齿苋、忍冬和败酱草,帮小娘子涂在皮肤上,可以清热解毒、消炎止痒。”

杨丽华接过那一支青翠色的小瓷瓶,打开后轻轻嗅闻一下,又抬起头谨慎地问了一句:“这浓度掌握得合适吗?”

夏蔓从容笃定地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吧,奴婢考虑到婴儿皮肤娇嫩,已经将药液稀释,可以直接使用的。”

杨丽华似乎还是放心不下,顺势将扇子交给夏蔓,先倒出一点药液轻轻擦在自己手上,感觉不出异样,才亲自帮外孙女涂药。她的动作格外轻柔精心,夏蔓则是站在旁边,主动为李静训打扇驱暑。

涂完药后,那小婴儿虽说已经睡得舒服安然,但杨丽华依旧不甚放心,她不敢离去,便示意吴式微先去旁边的案几上小坐休息。

吴式微扶杨丽华坐到桌案前,夏蔓又端来提前备好的安神药,侍候公主进药。此时的气氛很是融洽,趁着得闲之时,吴式微不由轻松地唠起了闲嗑:“奴婢前几日听说了一个趣闻,是关于杨仆射的,公主想不想听啊?”

杨丽华继续端着药碗,淡淡地回道:“你又听了什么闲话,说吧!”

吴式微便走到杨丽华身后,一边伸手为公主揉捏肩膀放松,一边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态,轻松地说道:“当年平陈之后,陛下将陈宣帝的一个女儿赏给了杨仆射,那位娘子做公主时有过夫婿,她和驸马分离前各保存了半面铜镜,约定以此为信物,日后再聚。这些年来每月十五,陈娘子都会派自己的贴身侍婢拿着半面铜镜去市集寻人,结果前一阵真的找到了另半面铜镜的主人。据说那位郎君国破家亡后又遭了难,所以辗转十年才来到大兴,他一见到铜镜当即百感交集,在上面题了首诗,让侍婢交给爱人。陈娘子看见前夫的诗,哭得那是泪如雨下,杨仆射再三询问下知道了详情,于是将那郎君请到了府里,设宴款待。他们三人交谈了整整一宿,最后杨仆射竟然成人之美,把陈娘子还给了她的前夫,还赠送了许多财物呢!公主,你说这算不算是趣闻啊!”

听了这百转千回的故事,杨丽华却丝毫不为所动,如磐石一般淡淡地说了句:“你讲的是那位乐昌公主吧,这铜镜的故事,我头几年就听过,还是她妹妹亲口说的。”

吴式微有些疑惑,脱口便问道:“妹妹?哪个妹妹?”

杨丽华抬眼瞅向吴式微,慢慢放下药碗,悠然回答道:“你忘了,陈沁也是陈顼的女儿啊!有一次我去给皇后请安,她正好侍奉在侧,当时秦尚宫说到市集上有人拿着半面铜镜寻人这新鲜事,她一时间颇为动容,甚至泪水盈眶。后来,在皇后逼问之下,陈沁才如实交代了内情,我只当是那乐昌公主痴情,真没想到她的驸马也能坚守诺言十余年!”

讲到这,杨丽华依旧一片淡然,但见吴式微颇为感慨地看着她,瞳眸之中倒也有些柔软的变迁。这时,一旁的夏蔓却是感触颇深,突然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奴婢倒是觉得这段佳话中最传奇的是杨仆射啊,杨仆射贵为当朝宰相,平日里杀伐决断毫不含糊,竟然会对这儿女情长动恻隐之心!”

杨丽华听罢,微微苦笑一下,怅然地开了口:“那说明你不了解杨仆射,世人只道越国公府里姬妾成群,却不知他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据我了解,杨仆射成全的苦命鸳鸯可不只乐昌公主那一对儿……”

夏蔓不知想到了何处,脸上微微蹙眉,神色却又有些放空。好像只有和那个人有关,才令她露出一副这般怅惘的表情……

自从杨坚决定召蜀王回京后,皇帝软硬兼施用了很多办法,最后不得已甚至直接派了接任官员前往益州,然而这数月来,杨秀始终是各种拖延推诿,直到年底仍没有安稳地抵达大兴。

这日早朝后,心事重重地杨坚召见杨素去御书房谈话。杨素以为揣测到皇帝心意,便主动问起来:“陛下可是为蜀王归京之事而烦忧?不如按照臣的建议,派兵将蜀王押解回来!”

杨坚却是犀利地一挥手,没好气的开了口:“朕找你来,不是说这事的!”

杨素骤然被皇帝打了脸,不由神色一紧,杨坚见状,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朕前几日收到长孙晟从启民可汗处寄来的奏信,他说自己夜观天象,见碛北遍布赤气,百余里的范围如被血雨笼罩,其下之国必定破亡,所以建议朕速速派兵,给予玷厥最后一击。”

这番话说得已然清楚明白,杨素心领神会,铿锵的请缨道:“请陛下准臣领兵讨伐玷厥,臣保证这次一定斩草除根,令玷厥再也不敢出现在漠南!”

这雄赳赳的气势倒是令皇帝也大为振作,杨坚无端涌出一阵激荡的感慨:“朕登基之初,就有两大愿望,一是平定江南,二是降服突厥!如今,南陈早已划入我大隋版图,而北面的危机却是时紧时松,长城内外始终不能安定。处道,朕这次封你为云州道行军元帅,你的任务就是率启民可汗北伐,助其收拢玷厥部众,统一整个突厥。启民可汗现已完全臣服我大隋,只有扶植他成为突厥的大可汗,我们才能真正和平相处。”

杨素当即抱拳领命:“陛下放心,臣一定完成任务,不辱使命!”

杨坚祥和又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有如此将领,他仿佛已经看到大隋胜利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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