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爹,说你找我?&rdo;
冯恪之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冯看着他:&ldo;你还知道回来?&rdo;
&ldo;不是你发的话,不准我回吗?&rdo;
冯恪之顶了一句,口气随意。
老冯强忍怒气,斥问:&ldo;前几天,你到底去了哪里鬼混?知不知道,你姐姐到处找你?&rdo;
冯恪之说:&ldo;爱惠路两块钱一晚上的全球旅馆。这个年,你清净,我也清净。怎么了?&rdo;
老冯一怔。
儿子跑了,他原本以为会去姐姐家。但并没有,除夕夜也不见人影。按说,那就是落脚在南京的几个大饭店了。但问遍饭店经理,均说不见冯公子下榻‐‐按说,只要他露脸在任何一家南京大饭店里,经理不可能没有印象。
所以老冯认定他是跑去那种声色犬马之所里鬼混了,怒火中烧。前两天派了人到处去挖,把南京那些个场合的经理弄得人人自危,就怕下头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收容了冯家儿子,自己可就倒霉了,连年也没法好好过。
没想到这个年,儿子是在爱惠路的旅馆房间里度过的。
两块钱一晚上的旅馆,自然比通铺、格子间要齐整,不是最便宜的,但和高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般是提供给小商人、出公差的公司雇员,或政府部门下头普通职员住的。
儿子虽然混账得没了样,但从小到大,从不撒谎。这一点,老冯是知道的。确定他并没有在外鬼混,积聚了几天的怒火,这才稍稍压了下去了些,冷冷地说:&ldo;一个人,跑去住那种地方干什么?&rdo;
&ldo;看书,睡觉,听外头放炮仗,思想人生。这样您满意了吗,爹?&rdo;
儿子的语气,仿佛带了点自嘲。
老冯慢慢地吐出胸中翻腾的一口气,等心绪渐渐定下了些,沉着脸说:&ldo;我叫你进来,是要跟你说个事。&rdo;
&ldo;今年起,你不用去上海了,就给我留在南京做事!&rdo;
&ldo;不可能!&rdo;
冯恪之眼皮子都没动,张嘴就断然拒绝。
老冯想起沪市长年前打电话来时,那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语气,大怒:&ldo;就你干出的那事,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上海市政楼的人看见你,都跟见了鬼似的?&rdo;
&ldo;那就离我远点。当初虽然是您塞我进去的,但现在,我觉得那里挺好,有感情了,我还哪里也不想去了!何况,没功劳也有苦劳。要不是我那几枪,还打不出蛀虫。虽说蛀虫打不完,但少一条,于国家民族,总归要好一分。过两天等我回去,上海市民说不定还要敲锣打鼓给我发奖牌。&rdo;
老冯为之气结,指头戳着儿子那张一本正经的脸:&ldo;你……你是真的想把我气死,是不是?&rdo;
哗的一声,拉开抽屉,将里头一面账本似的小簿册,朝着儿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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