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走了几条小巷。程端五终于把孩子放下来。她半蹲在冬天面前,温柔的整了整他的衣服。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对冬天说:&ldo;冬天,你想不想见见爸爸?&rdo;
冬天的眼睛倏地闪了一下,明明是充满了期待的样子,片刻后却又违心的说:&ldo;不想,我有妈妈和舅伯就好了。&rdo;
虽然这六年她从来没有听过冬天问&ldo;爸爸&rdo;,但他方才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毕竟只是孩子,他的拙劣演技还不够高明。
&ldo;冬天,以前爸爸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妈妈怕你太想他,才没告诉你,现在爸爸回来了,冬天有爸爸了,知道么?&rdo;
冬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难以置信的问:&ldo;真的吗?&rdo;
&ldo;真的。&rdo;
&ldo;那冬天的爸爸在哪里?&rdo;
&ldo;我们马上就去见他,但是冬天你要答应妈妈,一定要听爸爸的话。要让爸爸喜欢你。&rdo;
&ldo;……&rdo;冬天一阵沉默,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抬头望着程端五:&ldo;妈妈,你是不是没钱了不要冬天了?&rdo;
孩子的敏感让程端五胸口一滞,一股酸涩的热流从她的心房直往她的眼眶里奔涌。
&ldo;不会。&rdo;程端五眼眶红红的,在安慰冬天,也在安慰自己:&ldo;冬天这么乖的孩子,妈妈怎么舍得不要?&rdo;
也许是有几分感应,冬天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红红的,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拽着程端五的衣服,&ldo;妈妈,我以后吃很少的饭,我再也不吃零食了,我也不上学,我不要见爸爸了,妈妈,以后冬天会乖乖的,妈妈,你别不要冬天好不好!冬天不要爸爸,冬天只要妈妈和舅伯!&rdo;孩子撕心裂肺的哀求让程端五的心里像刀绞一般的疼。
程端五看着孩子哭,自己也跟着哭,她紧紧的抱着孩子,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ldo;妈妈不会不要冬天,妈妈不会的……&rdo;
孩子的力气自是敌不过她。即便冬天再怎么挣扎,她还是残忍的把哭喊着的孩子递给了一直面无表情的关义。接过孩子的关义转身就要离开,程端五下意识的抓住了关义的衣角,她哆嗦着嘴唇想交代几句什么,却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颤颤巍巍的撒开了手,恋恋不舍的望着冬天。
冬天眼睛哭红了,声音哭哑了,在关义怀里使劲挣扎,一直哀恸的喊着&ldo;妈妈&rdo;,而程端五,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流眼泪。
载着冬天的那辆车最先发动。程端五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车渐渐驶离她的视线。她站在那里良久,久到有路人过来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ldo;想不开&rdo;……
她的心彻底被掏空了,一路几乎是飘回家的。
而原本应该在自助餐厅的哥哥,却出人意料脸色严峻的坐在家里。
程端五全身疲惫,却还是收拾了表情,扯动嘴角:&ldo;哥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自助餐不好吃吗?&rdo;
哥哥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向程端五的眼光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ldo;怎么了?&rdo;
&ldo;冬天呢?&rdo;
程端五不语,转移话题:&ldo;我饿了,家里还有饭么?&rdo;
哥哥勃然大怒,一把推倒程端五面前的椅子,椅子倒地发出哐当的震天响声。他大声呵斥:&ldo;我问你冬天呢!!!&rdo;
程端五撇开脸去,她痛苦的咬着下唇,还是不说话。
哥哥气极,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扬起陆应钦给她的支票,高声吼道:&ldo;这是什么?程端五!你告诉我!这是什么!&rdo;
程端五毫无意识的盯着那张在哥哥手中飞扬的纸片,上面陆应钦遒劲有力的签名此刻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直向她袭来,她几乎毫无意识,只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冷漠的吐出二字:&ldo;支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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